宋纾禾再次弯起双眼。
她自幼住在高楼,闲谈杂书碰不着,也不会有人送到她手上。
后来到了孟府,见过孟庭桉的藏书阁,宋纾禾才知天下之大。
“出府这么高兴。”
捏着宋纾禾后颈的力道加重,孟庭桉目光悠悠,似笑非笑,“绒绒不喜欢映月阁?”
寻常小兽都有窥探危险的直觉和本能,人也不例外。
宋纾禾瞳孔骤紧。
映月阁的一草一木都出自孟庭桉之手,雕梁画栋,仙阁巍峨。
像是用珍贵玉石宝物锻造的金丝笼。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孟庭桉声音轻轻:“映月阁无趣,你不喜欢,也是人之常情。”
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窒息和恐慌。
宋纾禾语无伦次:“不、没有,我没有不喜欢。”
孟庭桉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将信将疑。
宋纾禾垂首低眉:“哥哥,我不喜欢一个人留在府里。”
这话算不得假话。
许是孤身在高楼住了十来年,宋纾禾总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便是有小猫小狗吵着闹着,也是好的。
总不至于太冷清。
孟庭桉笑着应了一声,笑意极浅,也不知信或不信。
宋纾禾不敢赌,更不敢多问。
她只是乖巧倚在孟庭桉怀里,怯怯的一双杏眼潋滟着水光。
孟庭桉不再多问,宽厚掌心落在宋纾禾眼睛上:“不早了,睡罢。”
……
长街湿漉,雨后的空中飘荡着经久不断的桂花香。八宝香车奢靡华贵,车壁缀着红绿宝石。
车帘挽起一角,斑驳光影穿过车窗,落在宋纾禾脸上。
双眸熠熠,有惊奇,也有讶异。
丛丛光影淌泻而下,宋纾禾坐在光中,似画上走出的仙子,不染半点俗气。
徐若烟怔怔盯着好一会,只恨自己不是托生在宋纾禾母亲腹中,不然也能得到这样一张娇靥。
倏尔回过神,捏着巾帕掩唇轻咳两声。
她轻嗤:“寻常街景而已,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罢?待到了西市,那才叫热闹呢。”
徐若烟不是第一回出府,自然比宋纾禾懂得许多。
“西市有一家绸庄,他家的料子再好不过了,薄如绢纸,轻如鸿毛。”
徐若烟口中的绸庄位于西市的东南角,名为雨花楼。
雨花楼做些布匹丝绸的营生,来往客人如天上星,数不胜数,多是汴京的夫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