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依旧下的很大,皇后娘娘着人来传话,说雪天难行,免了大家的请安。安陵容和沈眉庄多睡了会,醒的时候天已大亮。早膳是八珍香米粥、枣泥山药糕、珍珠翡翠白玉汤,还有一碟如意花卷。安陵容睡醒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一直到菜都上齐了,眼神才聚焦到桌上。“瞧你馋的,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早膳用完,安陵容赖在常熙堂不愿意走了,沈眉庄也随她,叫采云到咸福宫说一声便也罢了。沈眉庄这些日子看那本《剑侠传》有意思的紧,这会天光正好,便拿出来继续看,安陵容坐在一旁理丝线。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午后,采月去内务府领了些包东西的金纸,回来时便带来了一个消息:“皇上新封了一位余官女子,是倚梅园的宫女。”沈眉庄早知道有这一遭,她放下书,面上带了几分惊讶:“今儿不是大年初一吗?”采月面露尴尬:“小主,奴婢也不清楚,内务府的人只说是苏公公一早去倚梅园找的人,翊坤宫的颂芝姑姑正巧也去了内务府,奴婢瞧她脸色可难看着呢。”“她家主子最是听不得这些,她自然也听不得。”安陵容被她这话逗笑了,笑罢,又问道:“姐姐不难过吗?”沈眉庄看了她一眼:“难道陵容难过吗?”安陵容连连摇头:“我才不呢,这世间男子最是薄幸,我为了那点子宠爱难过,还不如多绣几个帕子,至少还能拿去卖钱。”看到沈眉庄有些愣怔地看着她,她又接着道:“姐姐有所不知,陵容家中的官职其实是捐来的,我娘是苏州的一名绣娘,我爹很喜欢她,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卖香料的小商人,是我娘卖绣品给他捐了个小官。我娘为了我爹,熬坏了一双眼睛,人也渐渐老了,不漂亮了,我爹做了官,便开始一房接一房地往家里纳妾。”“姐姐,我来选秀前,在家里虽是嫡长女,有时候却连府上的姨娘都比不上。我娘也同我说起她年轻时,那时候她漂亮,手又巧,我爹为了娶她,恨不得将整副身家都送给她做聘礼,我爹未曾为官前,他们也是琴瑟和鸣,我幼时也是骑在爹爹肩上放过风筝的。”“可是姐姐你瞧,不过十多年呢,我娘年老色衰,我爹便能任由府上的姨娘欺负她,连正室的体面都不愿意给了。我此番进京选秀,是娘当了自己的几件嫁妆,才得了路费,是以陵容选秀那日,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还因住不起城中的客栈,只能到偏远些的地方落脚,险些错过时辰,失了选秀的机会。”“这世间男儿,薄幸才是常态,便是华妃娘娘再怎么盛宠,咱们这些新人入了宫,皇上不照样喜欢咱们吗?”沈眉庄没有想到安陵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再仔细想想,是啊,安陵容何曾对帝王付出过真心?便是上一世无子封嫔,宠爱万千,安陵容也从未丢了自己的心,她看待皇上,从来不是对夫君,反而像对东家。“陵容,这些事情,我远不如你看得开。这满宫里,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如你一般通透的人。”安陵容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沈眉庄又拉住她的手道:“今日的话,万不可跟第二个人说,捐官一事可大可小,若叫有心人抓住,怕是要栽了大跟头,你跟我原也不该说的。”“我相信姐姐。”“对了,陵容,你说你母亲眼睛熬坏了,你看要不要送她去好生医治一番?我家在济州的庄子上养着几名大夫,都是民间的杏林高手,我想着你若愿意,待到开春雪化了,便叫伯母坐马车去往济州,进了济州地界,我便叫我家里的人去接,如何?”上一世安陵容的母亲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救治,不过后来应是去世了,这一世若能干预这个结局,再将她的眼疾治好,人又能留在沈家的庄子上休养,日后就算生了什么变数,安陵容也绝不可能有背叛她的想法!若要收拢人脉,就是要双管齐下才好,人只有有了顾虑,才会听候差遣,才会忠心不二。“会不会太过麻烦姐姐,我”“陵容,你莫要与我见外,如今你我二人在宫中守望相助,你真心待我,我自回以真心,我视你为姐妹,自是不愿看到你为了母亲的事情而担忧,你若心里过意不去,他日我若在宫中落难,你便拉我一把,可好?”安陵容眼眶都湿了,又要跪下拜谢沈眉庄,沈眉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起来,也不知道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劲。末了沈眉庄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陵容,你是江南人士,不知你可会唱歌?”若不是余莺儿,沈眉庄都忘了这一遭,安陵容彻底投向皇后阵营后,皇后便叫人照着纯元皇后的声音调教了安陵容的歌喉,这也是后来安陵容获宠的一大利器。不过沈眉庄自是没有听过纯元皇后的歌声的,这件事要怎么去做,尚待商榷,不过这一世,可不能叫安陵容出头在众人前歌唱了。,!甄嬛第一次举荐安陵容时,叫她在荷塘边唱歌,虽有效,但到底失了身份,以致于安陵容从那一日起永远都低宫里嫔妃一头,甚至被人拿去同粗使宫女出身的余莺儿作比较。世家小姐最在乎身份,如余莺儿一般,本就是包衣出身,生来就是要做奴才的,唱个歌什么的也不会落了身份,可安陵容毕竟是臣女,即使只是个小县丞,那也是官,若是同皇上私下相处时唱一唱,那只是闺房之乐,可若在众人面前唱了,那便如歌姬一般了。“自是会的,姐姐想听吗?”沈眉庄轻轻摇头:“陵容,你可信我?”“姐姐请说,陵容有什么不信姐姐的?”“我有一法子,或可叫你宠冠六宫,只是如今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暂且还不能将这法子说与你听,成与不成也还尚无定论,只是有一事你务必注意——在那之前,你都不可叫人知晓你会唱歌。若是与皇上,你可不经意让他知道一些,但不能展露太多;若是其他人,就必须捂严实了,一点风声都不能漏,就连你宫里的宫人,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姐姐这般严肃作甚?陵容早已说了,任凭姐姐差遣,这不过是小事罢了,陵容相信姐姐,都听姐姐的。”“皇上驾到——”沈眉庄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扣,起身迎接圣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起来吧。”沈眉庄搭上皇上递来的手,一双眸子里都是见到皇上的欣喜:“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今日无事,来看看你。”倒扣在桌上的正是《剑侠传》,已看了大半,只剩下薄薄的几页了,皇上拿起来略翻了翻便又放下:“这书这般好看?竟是连最爱的花笺都不写了。”沈眉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书签都没来得及夹,这人拿着她的书乱翻一通就扔一边了,回头自己又要往后一页一页的找看到哪了!不过她面上当然是笑意盈盈的,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涩:“嫔妾也是一时看的入了迷,皇上不许取笑嫔妾,这书当真好看,不信的话皇上也可以拿去养心殿看!”“哈哈哈,朕何曾取笑你?说你一句,你总有十句八句在这等着朕。”“那也是皇上宽容,愿意惯着嫔妾。”皇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起今天的来意:“朕记得眉儿最爱崔道融的梅花,眉儿可知晓,这诗原有两个版本?”“嫔妾知晓,还有一个版本是‘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嫔妾家中的书房里,有一本崔道融诗集、一本唐诗集,都是这一版的。”“那眉儿第一次与朕说起时,为何说的不是这一版?”皇上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探究,沈眉庄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嫔妾也是偶然才得知,汉人与满人流传的版本竟是不一样,皇上绝对猜不到眉儿是如何知晓的。”皇上看着她巧笑盼兮的样子,心里对自己的疑心有些懊悔,可是还是继续问了下去:“是如何?”“那日嫔妾与小姐妹约好去挑些首饰,挑完后便到茶楼喝茶,奇怪的是雅间的桌上放了一本书,叫了店小二来问,也不知是谁遗漏的。”“那是一本唐诗集,与嫔妾家中的都不一样,嫔妾一时好奇,便翻开看了,崔道融的梅花就在第四首,上面印的正是‘朔风如解意’,嫔妾觉得新奇的很,回家后便同父亲讲了,父亲便与我说起了一些诗集在民间流传的版本不同。”“后来嫔妾因着这事,还央着父亲搜罗了许多不同版本的诗集回来呢。相比起‘逆风如解意’,嫔妾还是更:()沈眉庄重生:拒绝配平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