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刀用力闭眼,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只是声音粗粝沙哑:“道不同,不必相谋,我只问你。”
他把牙齿都咬出了血:“既然宗门上下都中了蛊,那你们可有线索,知道下蛊的是谁!”
寒烬的剑放了下来,沧海在他身边,依然有名剑的风采,恍惚间甚至让他们觉得寒烬有周渡的风姿。
寒烬沉默片刻:“我不知。”
“但,我有一个办法。”
他似乎是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穆轻衣的洞府,然后声音很轻地说:“剖腹取蛊。”
万起错愕得瞳孔放大,裘刀也瞬间僵硬:“你说什么!”
寒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错愕愤怒神情慢慢变得僵硬,乃至难以置信。
寒烬才说:“修士只要活着,蛊便不可能离开体内,除非活体取蛊。”
但那样,修士也不得不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寒烬一定是疯了。
可寒烬已经有所准备了。他本来就活不了了。何不用这一次坐实,中蛊与本体无关?
他甚至问裘刀万起他们:“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万起几乎吼出来:“我们只是看不惯你处处维护穆轻衣,没有想让你去死!”
即使是修仙者,□□损毁也很难有生机,何况是一个药人!
寒烬没有说话。
寒风簌簌刮着,良久,寒烬才开口:
“裘道友,万道友,其实我从未怪过你们,从你们查师兄死去真相时我就知道,若你们知道真相时,恐怕也难以承受。”
“可我仍想为周道友正名。只是力有不逮,未能做到。”
寒烬抬眸:“但我已立誓,不论如何,今生只为她而死,既然周道友是为救下我们所有人而死,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
“她为宗门殚精竭虑,我也不能看她的心血毁于一旦,既然如此,何不由我来以身证道。”
“我将此事托付给你们,希望你们可以找到幕后凶手,告慰周道友亡灵。”
裘刀浑身发寒,几乎是咬牙切齿,急切吼出来道:“这件事一定有其他办法!”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师兄的事明明也可以有转圜的可能!可他们只想到赴死这一种选择!
寒烬不接他的话,只是抬起头:“只有一件事,我还想拜托你们。”
看着这样的寒烬,裘刀感到一阵无力和绝望,他像是忽然不认识寒烬了。
他不认识这个费尽心思留在穆轻衣身边的穆寒烬,不认识那个冷淡疏远,道貌岸然的元婴修士。
反而只认识飞舟上,那个平静承认,曾卖身葬母葬姐的寒烬了。他的一生这样凄苦,唯独把一点希望,寄托在了穆轻衣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她?
不是她害得寒烬生为药人,害得他颠沛流离,甚至害得他现在不得不自裁而死吗?
没有穆轻衣,寒烬会拥有比这更幸福和漫长的一生。
寒烬却已经握住剑,望向穆轻衣的洞府。
沧浪剑拼命地震动着,竟然毫无芥蒂,又像感知到他想进洞府里去见那人的心情,催促着他,让他也过去。寒烬却没有迈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