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地认为是主办方精心设置的氛围感。被安置在鬼屋中的尸体更是凄惨,有极大概率被当成道具踢踢踹踹、和小情侣合影、被熊孩子揪掉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尤其是东京的鬼屋,超热门案发现场,警察时不时公费游玩,游客时不时免费体验与真·杀人凶手擦肩而过的刺激感,谁来了都要赞一句值回票价。如何判断某鬼屋是不是安全场所?简单,查看游客名单,确定某工藤姓、江户川姓、服部姓、白马姓等游客不再其中,即可安心游玩。没有川绘姓游客,因为我非工作时间不来鬼屋——工作时间玩过太多次,玩吐了。此时此刻,我身边站着一位江户川姓的游客,令我十分不安。不会吧不会吧,你和你的干儿子本不是一家人啊!“这条路刚刚走过,是死路。”我扒开头顶掉下的蜘蛛,转向另一条岔路口,“试试这边。”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紧张了,我鼻尖动了动,“这个味道……”“人血和尸臭混在一起的气味。”江户川乱步看向走廊深处。我不好的预感真的要灵验了吗?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江户川乱步走到我前面,顺着那股气味走过去。在气味的源头,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的模型。“是模型?”我看向僵硬的塑料脸,像小狗搜查一样四处乱嗅,“血气、尸臭,没错啊,难道模型里面藏了一具尸体?”“不。”江户川乱步犹豫了一秒,他的神情我十分熟悉。每当出现了一些不好向无知的外地人解释的横滨特产,本地人便是这副模样。“黑手党的副业。”江户川乱步小声揭秘行业内幕,“横滨有些商家想用便宜的价格构造惊悚场景,可以用低价购买黑手党的二手服务。”“这具模型大概是从某个火拼现场的死人堆里搬出来的,沾染了气味。”我:商业天才啊!“那是不是还有凶宅租借服务?”我举一反三,“保留血迹和破破烂烂的家具,给人探险、直播、剧本杀。”江户川乱步点点头。我懂了,我终于明白横滨和东京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了。东京的剧本杀,是提供给凶手一个杀人场所。横滨的剧本杀,是大家直接在杀人场所开玩。“这是一条生产链吗?”我大为震撼,“一间干净的房源,东京人先进去玩一局剧本杀,横滨人再进去玩,实现零成本构建氛围感,绝对真实,物美价廉,低成本高回报。”何必为竞争全国第一犯罪都市打打杀杀呢?大家明明可以联合起来做生意啊!一起做大做强!我对这门生意超感兴趣,缠着乱步先生问了半天,连我们不知不觉走到出口都没察觉。“砰!”两边飞起的彩带扑了我满脸,店员小姐姐拼命鼓掌,“恭喜两位,挑战成功!”“不仅挑战成功,我们还注意到两位的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一秒都没有分开过,感情是真的非常好呢。”小姐姐举着一条“超甜蜜情侣共度难关,不离不弃真心相映”的红色绶带,不由分说往我和乱步先生脖子上套。“这是额外的荣誉,请收下!”我江户川乱步:快拿下来!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啊!然而,八折,八折是悬挂在我头顶的铡刀。我保持微笑,并以踩脚趾的威胁让乱步先生也保持微笑。“以及两位的奖品。”小姐姐转过身,她的同事手里拿着奖品。一个礼品袋,里面是我心心念念的打蛋器。一本黑色封面的书,是那本神秘的推理小说。
我想接过礼品袋,但我的右手是一只打石膏的废手,左手被江户川乱步先生握住,无手可用。“可以松开了,乱步先生。”我小声提醒,“推理小说归你。”可能是见我们两个人却只有一只空闲的手,拿着书的店员主动走上前。“这是一本非常精彩的推理小说。”店员微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小说的作者托我带句话。”“愿你活着从故事中归来,江户川乱步先生。”哗啦啦——恐怖的吸力从打开的书籍中冒出,剧烈的风声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我感觉到牵住我的手骤然松开,试图把我推向远离书的方向。开什么玩笑?两个人一起出的门,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安全回去!我似乎抓到了什么,执拗地不肯放手。推开我的力道又努力了几秒,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烦恼,忿忿地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他。“笨蛋。”风声停歇,漆黑的书本哐当砸在地上。站在原地的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天嘀嗒,嘀嗒。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如断线的珠帘。我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滴血的餐刀。房间中一片昏暗,唯有我身侧点燃的烛台照亮方寸之地。也照亮床上胸口血肉模糊的尸体。我:“……”我沉默地握住冰凉的刀柄,扭头看向站在我旁边,举着烛台帮我照明的那个人。“我们俩这是,”我斟酌用词,“犯事了?”江户川乱步:“……”我们两个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懵圈二字。冷静一点,让我梳理一下前景提要:我和乱步先生勇闯鬼屋迷宫,在终点见到了我心爱的打蛋器和一本没有版号的私人出版小说。可疑的店员露出八颗牙齿的核善微笑,翻开小说,像拍花子似的拍向江户川乱步。阴谋是冲着他来的!然而我是个非常讲义气的正义路人,我大义凌然,义薄云天,坚决不做抛弃同伴独自苟活之人,硬是把通向陷阱的单人票挤成双人票。于是,我和江户川乱步来到了这里,一处显而易见的杀人场所!尸体躺在床上,我在床边拿着刀,他举着烛台帮我照明。好一个配合默契的凶手组合,这将是我破过最快的案子——凶手竟是我自己!“屠龙勇者终成龙。”我沉痛不已,“可恶,我晚节不保!”在被抓进局子之前,容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指向床上惨死的死者,满脸疑惑:“他,谁啊?”兄弟,我不认识你啊!江户川乱步把烛台搁在床头柜上,死者的脸愈发清晰,那是个满头银花的中老年男人,脸上的轮廓像是西方面孔,显出一种封建专制大家长的资本家气质。我锐评:“很像那种私生子满地爬,争家产把爹杀了的豪门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