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点了头,同意他的话,但复又垂头丧气地说,“王叔是在怪我不?与父王说吗,可?父王总没有错的,是我不?够好,不?喜欢那些老师,辜负了他的期望。”
琇莹一直知道扶苏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孩子,可?过慧易折,他太聪明就对情?绪敏感,加之本性执拗,便是表面再骄,也是个别扭性子。
他自从与扶苏相处后,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历史中的苏苏会自刎,明明他那么开朗活泼,明媚的像是小太阳。直到今日才明白,扶苏他太拗了,又太崇拜阿兄了,即使明明是不?喜欢,也只是自已跑开,他质疑书中的内容,也不?去质疑他父王的决定。
于是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他是你亲阿父,父王,父在前,你不?喜欢跟他直说就好。不?要怕?露心意与他,像今日这样你说出不?满,他也会同我一样很高兴。苏苏,你是最好的孩子,怎么会辜负我们呢?”
扶苏却摇头否认,他凤眼?中是难掩的痛苦,他或许终于说出心中的苦涩。
“我想什?么事都像跟王叔一样和父王说,可?父王他明明在我身边,却又好像离我太远了。我知道父王爱我,可?我害怕我会令他失望。王叔,我的事和他说,他会不?会觉得我不?配做他的长子啊!”
他其实不?喜欢粘着人,可?他太喜欢父王了,他总忍不?住想跟父王说话,于是他学着王叔的模样贴过去。可?哪怕他说的再开心,父王都从未将自己的眼?神太过停留于他身上。他说得尽兴,父王也只是抬起了眼?,连眼?波都未动一下。
他或许在某一刻慌了神,突然不?知道如何与父王相处了。他太喜欢就存了怯懦,他不?敢在与父王说些什?么了。
他逃离咸阳,是觉得书中不?对,老师烦人,可?更多的就是为了躲开父王。
琇莹看着这个满心委屈的小孩,心里有些痛,阿兄,他哪里像我,分别是像极了你。
他将扶苏抱起来,放到膝上,声音缓缓如同山间的潺潺流水,他与小扶苏说起了几桩旧事。
扶苏倚在他怀中,感受他身上的温度,听他王叔与他说他与父王曾彻夜翻书为他取名?,说父王当时抱起他的微笑?,说那天?他们一起迎接了他这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新生命是何等的喜悦。
“扶苏,你每次与他说的事,他总会复述给我听,他有时甚至会模仿你说话的语气,然后对我笑?。他与我说,扶苏不?错,不?愧是我家?子。”
扶苏,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啊,只是他对你寄予厚望,只是他在你面前内敛惯了。
所以不?要畏惧他,他喜欢你靠近他。
扶苏,他从没有对你失望过,他从未觉得你辜负他。
扶苏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他的眼?泪浸湿了琇莹的肩头。
“王叔,父王,父王,我真的很喜欢,我好害怕,说出来,父王就不?喜欢我了。”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父王,想离他近点,哪怕装乖卖痴,也想靠近。
琇莹抚摸着他的脊背,什?么都没有说。
扶苏哭够了,才揉着眼?睛,抱着他的脖子,抽着鼻子。
琇莹抵着他的额头,替他擦了泪,“他不?会不?喜欢你的,扶苏。”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阿兄喜欢郑风,我与他皆盼着你会长成参天?大树,扶苏,你的名?字就已经表示他对你的喜欢了。”
扶苏看着自己的小手?,才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他将头埋在琇莹怀里,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山有扶苏,我是扶苏,是父王的扶苏。”
琇莹抱起他,给他洗了脸,“好孩子,好扶苏,来日必是我家?玉树。”
怎么会对你失望,你怎么会辜负我们?扶苏一直很好。
扶苏将头埋得更深,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终于嗷嗷地大哭出声良久良久,他还?是个孩子啊。
扶苏哭累了,琇莹把扶苏哄睡了后,就捂着头在桌子上叹息,“阿兄啊!”
你原来是这样当爹的啊,天?天?支着耳朵听七岁的儿子说话,但人家?要回应,你又别扭得不?吱声。
扶苏还?是个小孩子,又不?是我,熟悉你的各种眼?神。这样长久下去,扶苏怎会与你亲近。
真的是,就仗着人扶苏喜欢你。
他都可?以料想扶苏不?与他阿兄说话,他阿兄一定又要对他表达对扶苏的不?满哼哼了。
几天?后,阿政收到了一封满满关怀的信,来自他叨叨不?休的幼弟,按照时间船开第一天?,就给他写了十页纸,他满意地颔首,勾起唇角,就拆了信。
前段是风土人情?,琇莹描写的很生动,但看到后面琇莹绞尽脑汁写的如何与孩子相处四五页的小贴士,他笑?意凝在了脸上。
扶苏跑了他知道,也猜到是跟琇莹跑了,也发?落了一批侍候扶苏的人,可?琇莹竟说扶苏离开咸阳是因为孤不?理他,简直可?笑?。
孤不?理他?
孤可?是在他每次说完话都会勾起唇,看他一眼?的,孤怎么就不?理他扶苏了。
他面沉如水,旁边刚从楚地回来,与他商议事的李斯连忙俯身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