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愈来愈大,还走在十几米外的周义人还没到茶馆,倒先听着了这些话。
茶馆的茶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
见是周掌柜来了,那团人又蜂拥上来,将周义和周禾挤在那株才生新叶的梅树下。
在嘈杂中也听了个大概,周禾等人群里稍稍平静了才对为首的那个妇人缓缓开口。
“夫人是说,自家夫君在周记茶馆喝了茶之后便腹痛不止,若真是在我周记喝出毛病,自然要给茶客们一个交代。”
声音不大,却清晰明亮。
那团黑压压一片的喧嚷闻言也安静下来。
“那你说,怎么交代。我夫君现下可还是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呢!如今还撞着春种的时候,这么大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赔。”
“就是!我家那位也是!”
······
一呼百应,如同事先就说好的一般。
周义小心将周禾揽在身后,轻声交代,“禾儿,这么多人要是都赔,怕是周记也要开不下去了,你还是莫要掺合进来的好。”
“若是真的吃出毛病,自要负起这个责任。”周禾眼波平静,轻拍着周义揽在她肩上的手,又向前迈进一步,将自己曝于睽睽众目之中。
“周记茶馆是我爹经营二十余年的心血,惜流芳在西京茶客口中说不上是交口称赞,但口碑也是立得住的,断不会自砸招牌。”
为首的妇人听得有些不耐烦。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会自己给自己喝下泻药吗?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说的话能作数吗?”
周禾轻笑,又不急不徐道,“那报官吧。”
那报官吧。这短短四个字比之前说的长篇大论都要有用,那些刚才愤懑不平的闹事人瞬时平息下来,面上还带着惊愕,没有人想得到一个年龄只有十六岁的姑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包括躲在包子铺铺后头看戏的童根生。
“报,报官?这,也,也不用吧。”似是还没从那四个字当中缓过来,妇人张嘴时还有些结巴。
“事关各位茶客的营生,又涉及我周记茶馆的名誉,自然要慎重一些。”周禾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躲在梅树下的阿生,“阿生,你去。”
虽也没从那四个字中回神,听到周禾的招呼后,阿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只留下那黑压压的人在周记门口呆滞得说不出话。
“要我说,周姑娘说得不错,我们这样做些吃食生意的本就不易,起早贪黑不说,也是要花心思下去的,若今儿的事不等官府老爷来查个究竟,那日后人人在家出了事都要说是在外吃坏了东西。”正在隔壁卖包子的顾四郎一面招呼着客人,一面小声嘀咕着。
或许是刚才太过喧闹而此时又太过安静,那句嘀咕话被听得很清晰。
围在旁边凑来看热闹的人也点头道是,许都是些无名小贩,更能理解生意人的不易。
天已是明亮了,闹声熄下后,才看得清这些人的脸。
为首的那个妇人很是面生,就连常在西街走动的赵牙婆也没能一下认出她来。
蜷在角落的赵牙婆转眼,拄着根粗糙不平的枯木拐杖颤颤巍巍地上前,那双黑青色皱成一团的手指有些哆嗦地指向那个妇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这不是东街口子陈家那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