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燃耸耸肩,“好吧。那我滚前边。”接着整个人奋力一跳往前扑去。
王茂没想到这人冷不丁地就朝自己扑来,慌忙中下意识地侧身闪避,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她可没碰着我吧?”
“没没没,你这小犬扑食的姿势正好避过。”旁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慌不忙地扶起王茂。
确认自己没碰着扫把星,王茂心里松下一口气,又顿时火冒三丈,抬头破口大骂:“跛了聋了还瞎了是吧?我可要好好收拾你。”
却见原是摇摇欲坠往自己身上扑的人,此刻稳当地立在自己三丈之外,逆光回首,她眼眉一挑,面色无奈:“我可是按你说的滚前边了。”这人碰她衣裳边角的胆气都没有,哪会真动手。
说完几下蹦跳,轻巧的身影转瞬远离。
“你你你,你给我站住!”王茂气急败坏,大声叫嚷,然而腿脚愣是不动。
“呀,王兄怎地不追呀?”身旁之人讶然,后拍拍脑勺,“莫不是伤及腿骨?我去给你大夫来瞧瞧。”说完也不等王茂回应,一溜烟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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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衫清俊青年站在柜台前,俊雅秀气、白里透红的脸庞挂笑,嗓音清润:“你这么早就来了。”
季明燃疑惑:“你是?”
那青年笑得更开心了:“我是小参啊。”又捧脸得意道:“我的脸色瞧起来好了很多,对不对?”
季明燃实诚回答:“确实好,连说话也利索了不少,我差点没认出是你。”何止脸色好,简直是大变活人啊。
小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哎呀,晚上客人少,姜老板觉得无谓铺张,所以一到晚上收回我大半灵力,我整个人就不好了。”
敢情晚上是在节省,才让小参顶着个渗人的脸。
季明燃左右张望,店面各种符纸、冥宝、冥币、纸衣冠鞋袜、灯火烛蜡、纸扎小人等丧葬品一应俱全,分门别类地码放在店铺中。
“我今日要做些什么呢?”不见姜老板,难不成要像昨夜里一般进去里面找她?
“噢,姜老板昨夜走了,留话让你把答应的事情做好。这是她给你的。”小参递过来一个纸元宝。
季明燃把元宝打开,里面是纸人制作过程的简要图画。
图画下方写着短短一行字,字迹潦草,显然是主人随手写下。
然而她一个字也识不得。
小参好奇探头过来,瞧见元宝内容,不禁咋舌:“十五天,一百个!”又惋惜地看她一眼,嘟囔道:“好不容易来个帮工,这么刁难人家,老板是诚心向将你吓跑,然后累死我。”
说完赶紧拉着她的手往里引,边走边说:“时间紧急,你得赶紧,用料就放在院子里,你用完就告诉我。”
四具棺材依然维持着昨夜被打乱的样式摆放在院中,只是密集的纸人已全部不见,雕刻奇怪图纹的地面上摆着十大箩筐的竹条、各色纸张、米糊等材料。
他又指向对面正中间的房间,“除了姜老板的房间不能进外,其他房间你随意进。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休息。姜老板说你是要吃东西的,厨房有食物,你得自己煮,我不好用火。我要回到前面招呼客人了,有事你就来唤我。”
他风风火火地跑回店铺去。
元宝上的图画简略潦草,但经过一番摸索,以及折损些许材料,晌午时,季明燃总算弄明白了要道。
扎骨架、接脑袋、画五官、做衣裳、穿衣袜。。。。。。一道道工序下来,费的功夫不少。
除去中途在厨房下面条,季明燃没有停过,待她终于做好一个纸扎人时,月亮已挂上树梢。
“不、错。”小参绕着那个纸扎人转了圈,点头表示收货,又遗憾道:“就、是、慢、了、些。”
季明燃胸有成竹:“今日是初次,会越来越快的。”她思忖片刻,又道:“若能把些许材料带回家,我提前做好带回来,估摸更快。”
“可、以,带、走、吧。”小参巴不得她赶紧完成,马上答应。
“多余的边角料我可以带走吗?”拿回家糊糊窗纸也好。
小参手一挥,大方道:“拿、吧,多、余、的、东、西、我、平、日、也、是、扔、掉、的。”
季明燃瞬间觉得,眼前这样渗人可怖的僵直脸面,正散发出熠熠光辉。
温暖、慈祥。
果断打包。
季明燃喜滋滋带着大包小包,甫出门口,就瞧见了站在对面的禹天行。
羸弱的少年静静伫立在树下,双手持剑环胸,眼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寒风掀开帷帽黑纱,眉目如画。
季明燃以为他睡着了,但拐杖才在地上磕出一声,他双目倏然睁开,眸光一顿,停留在她提出的大小包袱上,眉梢轻扬:“改行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