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席踉跄两下挣脱,“是啊,说话要有限度,更何况做人?”他死死盯着祁寻,轻飘飘地催,“回答啊。”
说清原委势必牵扯当年祁霓死因,届时周今逢会怎样?还有那柄名为“胃癌”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于顶。
有时候,谎言也无法遮掩谎言,于是只剩承认这条路。
“是,分手了。”祁寻硬着头皮承认莫须有。
“所以当年你就是喜欢别人,分手又觉得周今逢好了,又回来找他?”
这个问题的确如郝席所说,周今逢并未再制止。
但只要不涉及当年和胃癌,祁寻很勇敢,不会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周今逢这么维护他,他不能不坚定,他也要朝他走。
“是,我想找他复合,求他原谅。”
“呵,一边用跟前男友的恋爱经历写书,开签售会,一边穿着睡衣跟前前男友吃早饭。”郝席啧啧鼓掌,“祁寻,你好手段啊。”
事情似乎马上就要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走,周今逢强行拽住郝席离开,郝席怒气冲冲,“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他话锋一转,再次看向祁寻,“你还会不会走?别哪天不喜欢又跑了!”
可是这个问题祁寻永远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有人没走完化疗程序就死了,有人做了手术也死了,有人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死了
房间一片死寂。
半晌后,郝席扯正衣服轻轻笑了声,“兄弟,你心凉不凉?连一句不走都做不到,还求他妈什么复合!”
“或者你怕不怕?过几天不喜欢你了,再一走了之11年,把你当傻子一样玩,把你玩死!”
“不怕历史重演的话,我是祝福的。”
“不过,像祁寻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真的配得上你的喜欢吗?”
怒问完最后一句,砰然砸关的房门像炸弹炸开,炸碎了屋内汹涌的情绪。
怒不可遏的诘问消失,但死寂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当新日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乍泄在周今逢肩膀时,他动了动,问,“为什么还要走?”
视线蓦地迷离,从‘发生什么都不准下来’那一刻开始,祁寻就已清楚,和好如初轻而易举,在周今逢那里,自己甚至有无限作死和取得原谅的权利。
但也更清楚自己优柔寡断所造成的诟病。
给不了答案又舍不得远离,在一次次靠近中忘乎所以。
至少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谈以后,如果不行,那不如让他带着恨意。
希望和答案要并存,拆开哪一头都是无可挽救的伤害。
所以,他颤抖着嘴唇:“对不起。”
仅隔了一张餐桌,却好似隔了万千银河,周今逢静静望着他,“还要走是不是?”
胃部密密麻麻疼起来,祁寻捂住脸,点头时,喉腔发出如小兽般濒死的哀鸣。
“那就这样吧。”微不可闻的喟叹响起,嗓音已经涩到极点,周今逢说,“不要哭了,把眼泪擦一擦。”
“然后走吧,从今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看到你。”
哪怕在来的路上做好了心理构建,在此刻她还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年小寻刚生下来就被发现先天性神经受损,基本没有可能治好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可是逼着他们再生一个!”
对于余三月和祁景秋来说,最寒心的事就是他们无论哪方的亲戚,都不喜欢祁寻。
所以哪怕他们的身体还很健康,未来还很长,他们也还是在思考过后,在某一天跟林文宜和周向兴打商量,跟他们说——
“我们准备立个遗嘱,如果有一天我们出了什么意外,所有的财产包括房产法院那边都会变卖,然后全部捐出去。到时候就得麻烦你们操作一下,走资助流程把祁寻接到你们身边。我们也会提前留下相应的遗嘱的。”
林文宜现在想到这件事,就肺疼:“然后你现在来跟我说你是小寻的舅舅,想看看小寻?你知道手语怎么说你好吗?你知道手语怎么跟他说‘我是舅舅’吗?!”
她咬牙切齿:“余随川,你没钱了潦倒了走投无路了,就不觉得小寻是累赘了想要人放弃他了?你他大爷的是人吗?!”
周向兴等她骂完,才按了按人的肩膀,温和地跟余随川说:“我们不会给你一分钱,如果你再联系小寻,或者直接越过我们出现在小寻身边,我们就走法律。你也读过书,上过大学,应该知道我们总有办法把你送进去改造的。”
余随川之前跟人搞这个搞那个,可不见得有多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