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相是状元出身,白府书房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种书籍典册和文房四宝,一派书香世家的做派。
房门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当今圣上亲题的“慎思瞻远”四个字,素黄色的纸张上四个墨色大字笔走龙蛇。
而白丞相身着一件干净的旧青衫,端坐在这大字下面的太师椅上,一身清硬之气。
父女二人瞧起来,神色都不好。
过了半晌,白丞相叹了口气,再度开口:
“你也莫怪你的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那日回来,父亲说的定会护我周全,原就是这样的护法。”
白臻臻语气平淡,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房间角落一只插着金盏菊的白色敞口花瓶上。
“你……”
白丞相面色更黑,看了她一眼,又重重叹了口气,“你莫怪父亲,父亲也是……”
白臻臻面无表情,“是啊,莫怪大夫人,也莫怪父亲,要怪就怪女儿没有在被山匪掳去后,自裁以全白府的清白。”
白丞相气得不轻,一拍桌子,“白臻臻!你浑说什么?为父何时这般想过?!”
白臻臻扫了他一眼,无所谓道:
“女儿晓得,白家还有几位未出嫁的妹妹,父亲为她们考虑也是应当,女儿只想知道,父亲方才所说,嫁给大夫人远房外甥,是否就可以同那表哥一同去樊州生活?”
白臻臻现下已经从最初听到父亲要将他嫁给远房表哥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冷静思索着利弊。
白丞相年方四十出头,清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仍然保留着年轻时候的俊朗神韵。
从年少时的一举及第到如今位极人臣,白丞相几乎是平步青云,每一步走来都春风得意。
此刻那春风得意的朝中肱骨,也没了往日的气度,眼神中透着颓废的黯淡。
过了半天,白臻臻方听见他似是忽然衰老的语气:
“倘若你离开京城活得舒畅,就离开吧,但只要有爹在的一日,你在樊州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到底是此前疼爱自己的父亲,一听他这句话,白臻臻连日来隐忍的委屈顿时化作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
白丞相见她落泪,重重“哎”了一声,沉默半晌,咬牙道:
“你若不愿……”
白臻臻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人看向她时,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心中的恐惧仍未消散。
手心一紧,终是做了决定:
“我嫁。”
白丞相一愣,似是没想到她能答应的这么干脆,原本还准备了许多软硬皆施的话。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语气明显松快了起来:
“你愿意便好,为父还怕你想不开,既如此,为父便叫你母亲安排一下,改日让你同那宋三郎见上一面。”
白臻臻瞧见他面上神情,心中微讽,淡淡道:
“但凭父亲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