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乔木在那盆兰花前静静呆蹲了会,时辰的流逝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过了许久,才艰难起身揉了两下膝盖,疲惫地去打水。
两件衣物被放在一起搓洗。灰烬簌簌飘浮,她的手同衣物浸泡在血红的冰水之中,反复洗涤漂白后,将脏水全部倒在了墙角。
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
孙策熬了一宿,彻夜未眠,紧抿着薄唇,眉间褶痕难以舒展。站在大夫身旁,看着他们行医。
床上的周瑜气息微弱,虽有大夫用百年参吊住了一口气,但毒素蔓延到了更深,上身都青紫起来,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现在也想信一信那上天的启示,为瑜求下一线生机。还有小乔,她也在等候瑜的醒来。
天刚亮,外面传来嘈乱的脚步声和嘹亮的吼叫,有人回来了。
孙策立即出门迎接,就见周父快步来到院子,后面的一众家仆拥着,更准确地说是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进来。
那男人双手被钳制,一副刚从被子里被人铲出来的样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们这群蛮人,要将老夫带去哪里?快给老夫松手啊。”
这男人老实巴交,五官平平,无神眼睛下边一圈青黑,眉峰浅淡,没有蓄须。穿着的旧灰布长衫,袖口和衣摆都磨损得厉害,像个落魄穷困的书生。双脚还在胡乱踢蹬,半边身子都被抬得悬空,狼狈极了。
孙策看着这青年男子左一口老夫,右一口老夫,也是错愕,问着周异:“周伯伯,这是……”
周异要下人先把人放开,已经到地方了,神医可以自己走了,好声解释道:“这就是华神医。”
周异昨夜打听到华佗的消息后,大喜过望,果真有此人。随后听知情者说起华佗的种种轶闻事迹,更是坚信他儿有救了。
这华佗是扬州一带赫赫有名的民间神医,专克疑难杂症和善解奇毒诡毒。因为不爱虚名,不奉权贵,所以世家豪强才不知道这号人物。
传说这世间就没有华佗解不了毒,剧毒之蛊他都能救。从阎王爷那抢过来的人,足足有千余人。
正好近日华佗来到舒县的僻远乡下游学行医,所隔不过五十里,周异亲自派人将其连夜“请”来。
孙策看着华佗,心中存疑,眼前人一点都不像个大夫,连江湖游医都不似。医者通常是白发苍苍的老头,面前这个是孱弱暴躁的年轻人。但见周异这么笃定,当即退了一步,为华佗让路。
孙策客气说道:“您请。”
华佗松了桎梏,整理着衣领,火气上来了,也不管对象是谁,先是一顿输出:“老夫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们这么无礼的人,老夫不治。”
说完,华佗就甩着脸子往门口的方向冲,去意已决,病人都懒得一见。奈何门口站着三五结实侍卫,堵得严严实实,一点间隙都没有。俯冲过去,就被推搡回来。
华佗气极,脸色铁青地瞪着众人:“怎么,不治还不让人走吗?想杀了我?”他没有半分惧怕,反而不畏强权地开始挑衅。
周异身居高位多年,不擅长跟这类莽撞粗鲁的人打交道,见华佗吵嚷,说什么都不愿意救治周瑜,一时之间有些难堪。
僵持之时,守在床榻的大夫惊呼出声:“长公子又吐血了。”
周异顾不上华佗,甩着宽袖去查看周瑜的情况。
周瑜雪白中衣被汗湿,紧贴在身上。他剧烈咳嗽起来,指尖攥紧了身侧的被褥,鲜血自唇间呛出,洇红了衣襟,血膻味浓郁。
见父亲过来,周瑜还挤出笑容,低眸喊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