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雨拿纸巾擦干净桌面,很轻地叹了口气。
外面路灯映着浅浅的小雪点,秦凝雨从透亮落地窗望去,飘飞的初雪落了下来。
也就是在秦凝雨走到一楼时,接到了母亲容以莲的电话。
“凝雨,斯源学了地质专业。”她说的是一句陈述句,却带着难以忽视的指责意味。
秦凝雨没吭声。
她知道,母亲越平静的语气,就越是在爆发边缘。
容以莲直说了:“凝雨,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还跟喻斯源一起瞒着我。”
“妈。”秦凝雨微抿唇角,看见初雪冒出的那点喜悦消失不见,温声开口,“喻斯源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他还是个孩子懂什么?他从小到大都没离过家里,去外地读大学就算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难道叫他学计算机是在害他吗?”
喻斯源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小时候是个小魔王,长大了倒是很有自己的主意。
报地质专业的这件事,他只跟秦凝雨说过。
“你们俩个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你那工作,说白了,不稳定,常加班,还吃年轻饭,我每次说你都不爱听。”
战火果然波及到她身上。
“至于你那个男朋友,临北那些小开,做不得真,年轻的时候找年轻小姑娘玩玩,等到了岁数,还不是找门当户对的小姐结婚。”
毕业后,秦凝雨为应对容以莲的催婚,说有感情稳定的对象,她知道母亲尤其不满她这个外地、还常年国外出差的男朋友。
老一辈观念根深蒂固,秦凝雨有时候不愿意多说,解释过,说不通,最后也只是伤感情,渐渐学会了缄默和敷衍。
秦凝雨早年父亲因公殉职,这些年被爷爷抚养长大,其实她跟母亲每年只有两次见面,容以莲来临北一次,她回江城一次。
她们之间,像是两块不合适的积木,有关心,也有消磨的摩擦,唯有距离才能勉强维持温情。
容以莲还在念叨她:“你常年在外地,老爷子不在了,你身边没人陪,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知道,回来考个编制到底有什么不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没办法跟你爸,还有老爷子交代。”
说到去世的爷爷,秦凝雨突然鼻尖一酸:“可是我知道,爷爷会支持我想做的事情。”
容以莲蓦然沉默了。
于是这片沉默在夜色里蔓延。
秦凝雨微咬下唇,打破这片凝滞:“妈,我手机快没电了。”
她心想,出门时忘充电,在此时也不算什么坏事。
然后按断了通话键。
容以莲声音消失在耳畔的一瞬。
秦凝雨突然很晕,眼前陷入昏黑,缓缓地蹲了下去。
她感觉到冷,堆积的疲惫和负面情绪,因着黑夜的掩色,很突然地上涌。
一时间脑海里冒出很多想法。
她当初拼经全力进鼎禹的时候,还是个毫无背景的打工人,现在她有望升任组长,却偏偏碰上看中她的前总监离职。
新任上司彭兴平表面笑呵呵的,其实是个阴晴难测的人,秦凝雨没有站队,又是前任总监的得力部下,他用她,却也在怀疑和猜测她。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