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琅看着爸妈低头哈腰地道歉,微信上朋友一遍遍地催:“你还去不去啊,怎么都不接电话。”
她犹豫许久,回复:“我可能去不了了……旅行社那边的定金能退吗?”
被鸽的朋友直接拉黑了她。
在经济匮乏的时候,谈爱就太奢侈了。
结婚二十多年没说过一句重话的谢巍和千雯瑛开始无止境的互相指责,为曾经上杠杆的决定、为投资的决定、为从银行辞职的决定。
吵到最后,甚至开始后悔跟彼此结婚。
谢千琅在一个夜晚忍无可忍地逃回北京。
气喘吁吁地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室友神色各异地看着她,有人说:“千琅……《何日之夏》被苏略拿去投first的剧本创投入围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苏略就是跟她约好要一起毕业旅行的女生,《何日之夏》是两个人一起写的剧本,谢千琅的工作量占大头。
甚至苏略还开过玩笑,说:“千琅,我觉得你可以演小夏,到时候你争取一炮而红,然后养我。”
谢千琅看着first官网的入围名单,和剧本下方孤零零的署名“苏略”,心沉下去。
“我不知道。”
她找不到苏略,去找过工作人员和系里的指导老师,前者没有回应,而老师隐晦地告诉她:“苏略的妈妈是一个强势卫视台的领导,你正在毕业的节骨眼儿上,不要拿自己的前程赌公平。”
谢千琅不听,第二天继续找校方反映。然后就收到了教务处的信息,说她有一门选修课的学分有问题,可能要延毕。
谢千琅麻木地从办公室走出来,放在以前,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哪怕不要这个毕业证她也要争一口气。
但是现在,岌岌可危的家容不下再多一点的不确定性了。
像是想让自己忘记这些难堪,谢千琅投入到拼命赚钱的忙碌中,电影学院高材生的名头还算好用——如果不争取署名的话。
她游走在几个编剧工作室,给人当跟组的枪手。舍弃了曾经精致的妆容,天天扎着马尾拎着电脑挤地铁奔赴一个又一个剧组,写过很多飞页,被很多没什么地位的小明星趾高气扬的骂到狗血淋头。
无所谓,她麻木地想,都无所谓,骄傲值几个钱。
一场饭局上,制片人问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拼命?”他对谢千琅连轴转赶好几个剧组工的事情有耳闻。
谢千琅倒是坦然:“因为我很缺钱,哥有什么工作机会可以介绍给我。”
说完先提了一杯。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种坦然的真诚并不会换来真心。
酒桌上各种眼神都落到谢千琅身上,一个坐上座的男人用让她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说:“缺钱可不能当编剧,写半天才能拿几个小钱,小谢条件不错,怎么不考虑当演员。”
谢千琅没当真,说:“我就是学戏文的,上手快。”
那人又笑起来:“都是电影学院的,差别不大,明天让导演给你安排个角色试试。”
旁边的人都开始起哄:“还不快谢谢曾总。”
一句话的事儿,谢千琅领到了电影前景群演的工资,两分钟,五百块。
是她写两天剧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