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杨桃盯着他的眼睛,觉得这种暴力形象跟他的气质完全不搭边。
谢渊很消瘦,袖子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也细细的。
他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有些灰败,没什么生命力,更没有想象中如同炸毛的猫一般有明显的攻击力。
看着看着,杨桃注意到了他干裂的嘴唇,她想了想,转身跑去后面的厨房。
杨桃提起放在灶台上的水壶晃了晃,打开一看,空的,她只好转身去院里的井边打水。
这口水井打在小楼后门处,井口架着一具辘轳,杨桃的身高堪堪够到辘轳的把手
她小心翼翼转动着把手,感觉到井下的水桶接触到水面了,只舀了一点,便转动把手将水桶转上来。
没办法,她这个小身板,一桶水的重量说不定比她还重呢。
等杨桃拉着水桶将水壶灌了一半,她也不贪心,提着半壶水就走了。
随后她回到厨房里将铜壶放在灶台上,自己熟练地烧起了火。
厨房里很快燃起烟火,杨桃拿竹制的火筒子吹得呼呼响,炉灶里的木柴瞬间发出毕波毕波的爆裂声响,那半壶水很快就烧开了。
杨桃看着热气蒸腾的水壶撤了火,又从一旁的橱柜里找到茶杯,她没看到有茶叶,想了想又觉得小孩子喝什么茶,等下晚上该睡不着了,于是只倒了一杯热水。
杨春娘先将床铺好,又将箱子都打开,开始把谢渊的衣裳分类整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忙碌,突然间发现一直围在自己身边的杨桃不见了,杨春娘暗道不好,疾步走出右侧间,却撞见杨桃端着个托盘,正小心翼翼地从后院绕出来。
杨春娘惊讶道:“小桃,你拿的什么?”
杨桃回道:“我烧的水,少爷渴了。”
杨春娘更惊了:“少爷说渴了吗?”
她怎么没听见?
杨桃老实回道:“没说,我看少爷嘴都裂开了,应该是渴了!”电视都是这么演的,落了座就上茶,做丫鬟,她是专业的。
杨春娘一噎,也不知该夸她细心,还是该骂她自作主张。
杨桃拿着托盘绕过杨春娘,将那杯滚烫的热水放到谢渊手边的桌子上,一脸殷切道:“少爷,喝杯水吧!”
杨春娘欲言又止,她心中还是忌惮谢渊那喜怒无常的传言的,所以才谨慎地拘着杨桃。
想把这孩子赶出去玩别来添乱,可杨春娘又好奇谢渊会不会喝。
刚刚老爷夫人说话的时候他都没反应呢,于是杨春娘站在原地没动,一边注意着谢渊的举动,一边又有点担心,谢渊要是突然发脾气,把那杯水泼到杨桃身上怎么办?
不过毫无意外,谢渊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杨桃想了想,又跑到厨房去拿了一个勺子,接着她小心翼翼舀起一小勺水,带着几分试探往谢渊嘴边送去。
杨春娘一头雾水看她满屋子乱窜,最后被她的动作吓得一惊道:“小桃,你要干什么?”
杨桃犹豫了下道:“少爷这么瘦,说不定他没有力气喝水呢,我拿勺子喂他,他肯定渴了。”
嘴都干裂了,他也不说话,坐在这半天也不动弹,难道是连自理能力都丧失了?
杨桃想,她也曾照顾过病人呢,那她喂他喝好了。
杨春娘头疼地按住了额角,连忙上前几步想要阻止杨桃。
杨桃勺子递到一半,想起这是烧开的滚烫热水,又缩回手仔细吹了吹,这才继续把那勺水往他嘴边送。
然而当杨桃再次抬头,视线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双眼眸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幽深如同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