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沈氏一脉树大根深,不管是哪位新皇登基,都会被视为眼中钉。
书房寂静,窗外隐约有风沙沙作响的声音。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沈净远语凝半响后,才开口道:“你读了多年的圣贤书,自己不妨再好好想想。”
沈净远最满意这个女儿处事有方,聪慧过人,最不满的便是太重情义。
陷在往事中,不可自拔。
景和二十五年,出身世家望族之首沈氏的沈韶华,姝色无双,端庄典雅,正是氏族培养后辈的楷模。
京都中,不知多少皇亲国戚和勋贵子弟想要求娶。
二皇子李元琛,能力出众,品行高洁,乃不可多得的端方君子。
遍京都最负盛名的两个人在那一年,喜结连理。
赐婚旨意刚下的时候,众人都说二人乃天作之合,沈韶华也不例外。
婚后,才知李元琛早已心有所属,可奈何那女子是罪臣之女,莫说是皇室,就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会娶她。
于是,沈韶华收起那刚有苗头的情爱。
对外,她是那个秀外慧中的王妃。对内,她从不干涉李元琛行事,随他接心爱女子进门。
可当她查出有孕的那日,不见夫君喜悦,却在无人处,见待她彬彬有礼的夫君将侧妃抵在窗边。
侧妃楚楚可怜,而她的夫君只哑声安慰。
她虽对李元琛说不上情根深种,却也伤心了好一阵,心事只能对着妹妹诉说。
再后来,沈韶华生下一子,皇室和沈氏都视若珍宝。
可好景不长。
景和三十三年,沈韶华去苏州探亲,于归京途中,一场大火,母子双双葬身火场,船只没入河中,连尸首也没留下。
那火在河面上烧了一晚,红光映照,夜如白昼,所有的一切,尽成灰烬,只留下平静的水面,干干净净。
事后,无人敢担责,李元琛却草草了事,不愿再追究。
沈氏不愿女儿惨死,但皇家下令结案,沈氏又处在风口浪尖处,皇家扯下面子求和,哪有不应的道理。
当年的案子明明就蹊跷得很。
那一年,沈灼华十五岁。
“女儿深谢父亲提点。”望着沈净远外出的背影,沈灼华回道。
四下无人,她偏头看了一眼四面禁闭的门窗,又走到书架更前转了一圈,视线从一排排经史册子扫过。
最后走到书案前,提起笔胡乱画了一通,直到再也看不清写了些什么才作罢。
“桃夭!”
门外的丫头里面推门而入。
沈灼华眼神渐渐冷淡下来:“将这幅字收起来。”
桃夭刚准备仔细收着,却在看清那宣纸上一团乱麻后,双手停滞在半空中。
而后,又听见她家姑娘道:“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