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都转完了,方才有外臣在,桑晚很不自在,连步辇都没上。
安顺:“姑娘,您走慢些,别累着了。”
桑晚回头,身后跟了不少人,几个小太监抬着步辇在安顺之后,还有一队金鳞卫。
她不解:“我想自己走走,都要跟这么多人?还是晋国规矩本就这般森严?”
“并非如此,陛下也是担心姑娘,有侍卫跟着总归安全些。”
晋国宫中能有此阵仗的,恐怕除了皇帝,就只有太后了,后妃中并无高位妃嫔,无此规格。
桑晚心下烦闷,走的宫道却是通往她最熟悉的猗兰殿。
正想着要不要去,锦书步履匆匆赶来,冲安顺使了个眼神,才贴近桑晚:“姑娘,奴婢伤已大好,陪您转转。”
安顺会意,转头挥手,金鳞卫和抬着步辇的太监都原地驻足,待桑晚和锦书走出一段距离,才慢悠悠的跟着。
女孩娇小的背影离开帝王视线,萧衍之才坐回御案之后。
郑怀拱手:“恭喜陛下,喜得佳人。”
他作为南蜀知州,不是京官,只有每年大朝会的时候才能远远见一面,骤然日日面圣,只得愈发小心谨慎。
萧衍之看起来龙颜大悦,“先将养着,不急于一时。”
郑怀微愣,恭维了句:“陛下仁德。”
前几日就听闻,帝王圈在身边的是南国三公主,直到方才恰好遇见,才惊觉帝王对那公主有多宠溺。
“朕仁德?”萧衍之还面容带笑,说话的语气却叫郑怀冷汗涔涔,“爱卿虽远在南蜀,也该听过朕暴行无数,血洗朝堂,仁德二字,朕只听太后说过。”
萧衍之募地压低了声响:“说朕,德不配位。”
郑怀倏地跪下:“臣有罪!”
头顶传来萧衍之森寒又爽朗的大笑:“爱卿何罪之有,起来吧,赐座。”
郑怀诚惶诚恐地起身,一连说了两声“是”。
顷刻便有小太监奉上茶水,元德清呈递过去一封信函。
萧衍之:“南国朝廷腐朽,能沿用的官员不多,你手中的信函是与周氏及皇族无牵连的官员底细,怎么用人自己揣度,但若出了事,朕绝不姑息。”
郑怀又起身作揖:“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
桑晚越往猗兰殿走,便越是荒凉。
行至冷宫时,已经能看到宫外的男丁在拆宫墙。
短短数十日,这里已经破败不堪,全是灰土。
安顺:“皇宫改建郡府,这外围一大圈,皆要拆除另做他用。”
外围上工的壮丁看到桑晚和禁军,手中活计都慢了许多,频频侧目看来。
她推开猗兰殿的宫门,宫道萧条,这里却是一丝没变,本就杂草丛生,还能再破败到哪里去?
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院,一砖一瓦,皆记忆深刻。
连哪里冬日漏风,哪里夏日虫鸣,都仿若重现。
锦书:“姑娘来这边,可是猗兰殿内有什么物件儿要取用带走?”
桑晚摇头,走进寝殿,小床上的被子还是粗棉,褥子也只有单薄一层。
她侧身坐上,心里不禁感慨,不过在含章殿宿了数十日,竟会不习惯这偏硬的触感。
“宫变那日,我沐浴换下的衣裳呢?”
锦书回忆片刻:“奴婢已经洗干净,收放起来了。”
“我没旁的物件儿,那件衣裳保管好就是。”
桑晚神色淡淡,那是去岁及笄时,林娘娘缝制的,在这生活十六载,也唯有那件衣裳,是最特殊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