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净月腿上的伤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伤口四周已经青紫,血染红了半条绣袴。
老郎中见了都咋舌,“这是被木条扎到的?伤口里还有木屑。”
萧净月垂眸不语,霍守白忽然反应过来——那根断裂的马车木梁。
他脸色微变。
他还以为是萧净月出宫的时候摔到的,原来是他造成的。
“木屑留在肉里,恐生疮疡,以致热病,需要一点一点挑出来,姑娘,且得忍一忍。”
“劳烦先生了。”
细钳戳进肉里,萧净月疼得发抖,额角泛起一层冷汗,硬是没吭一声,只是用力攥紧了桌沿。
霍守白倚着门框,目光瞥向另一边。
“好了。”郎中在伤口上敷了一层药,又用纱布包扎好。
“多谢先生。”萧净月声音虚弱。
“姑娘年纪不大,耐性异于常人,真是佩服。”
萧净月摇头道谢。
霍守白走上前付了银钱,郎中留下两瓶药,便离开了。
屋子里寂然无声。
良久,萧净月开了口:“有纸笔么?我不知道全部路线,暗道里漆黑一片,也辨不清东南西北,我只是一路跟着越公子跑,也没注意是不是唯一的暗道,我只能——”
“先睡觉。”霍守白打断她。
萧净月噤了声。
霍守白把被褥枕头扔到地上,自己脱靴上了床。
萧净月也是累到了极点,平日里最受不得脏污的,此刻也什么都不嫌弃了。她理了理被褥,拂了拂边角的灰尘,便脱去绣鞋,缓缓躺了上去,浑身筋骨都软了下来。
虽然一波三折,好歹见到霍守白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在困意袭来时想。
“真是风水轮流转。”
萧净月疲惫地睁开眼。
“想不到公主还有睡地上的一天。”
霍守白的讥讽太明显,萧净月想起前世在他的军营里,都是她睡床,他打地铺。
霍守白刚把她掳回军营的那几天,她表现得十分刚烈决绝。霍守白一沾床,她就从枕下抽出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霍守白没办法,不想强迫她,又不想让兄弟们知道他被女人赶出了营帐,思前想后,只好在床边收拾了个地方,一边铺褥子一边骂骂咧咧。
与此刻相比,可不是风水轮流转么?
她转头望向床上的霍守白。
他枕着胳膊,呼吸渐匀。
天际处晕起一线日轮,晨鸡鸣唱,夙雾才醒,萧净月在突然的腿痛中睁开眼。
小腿抽痛了一瞬,她倒吸凉气,慌忙蜷起身子,缩在被子里缓了很久。
耳边忽然响起霍守白的声音——
“不对,上辈子你也被赐婚了,也是嫁给孙鼎,后来为什么没动静了?”
他的声音在极其安静的清晨里显得不太真切,萧净月半晌才反应过来。
霍守白早就醒了。
她赶走脑袋里的惺忪睡意,回答:“我想了办法,请贵妃娘娘为我回绝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