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遥指着他喝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向世子夫人行礼。”
小厮恍若未闻,拔腿继续狂奔朝屋里喊着:“三爷,大夫人来了,大夫人带着好多人来了。”
不知房内的人说了什么,小厮拼命点头后全身放松下来,自顾自捡起地上散落的碎瓷片,恍若没看到来人般扔掉它们,又去拿抹布一点点擦去地上痕迹。
潘氏脚步放缓,见老三果然没有出来相迎,挥手示意不必继续再打,无视几个家丁红肿的脸颊带人径直入内,面上怒容渐显。
往里走了十几步,她脚步开始迟疑。总觉得这地方怪得很,明明周围没几个人在,却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着。等她环顾去看,分明只有院中零星三四人守着。
潘氏莫名脊背有些发凉。
待走到书房门口,有小厮在廊庑下试图拦阻。屋内淡淡一声“罢了”使小厮们收手,齐齐躬身迎世子夫人入内。
屋内阔亮。此间书房是整个侯府里最宽敞的,采光极好,遇到下雨天屋内依然不用点起烛火亦可读书。
案前端坐一人奋笔疾书,似是没看到有人气势汹汹而来,丝毫不为之所动,连个眼神也欠奉。
另外那个……
潘氏眼眸一扫便视线凝在了她身上。
这小姑娘着实太漂亮了,莹润吹弹可破的肌肤是几乎通透的那种冷白,眉目娇媚,虽然头发刚洗过湿漉漉且长短不一十分凌乱,依然掩不住她惊人容貌。便是全京城的贵女加起来,也没谁能比得过她。
潘氏不知老三从哪儿弄来这样个小姑娘,有些犹豫地问:“她是——”
越崚非合上手中卷宗,另拿一个,随口道:“刚买来的。”顿了顿又添一句:“平日侍奉我笔墨。”
也不知她看到多少,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清语听得心头一跳,知他意图,顿时怕得紧,轻轻道:“我不识字。”
“嗯。”越崚非抬眼,“那又如何。”
清语不敢说话了。
潘氏倒是彻底放松下来。
老三脾气怪得很,但凡他的东西断没有随便给人的道理。既然这小丫头他要自己留着,怎可能送给老二。
左右这漂亮丫鬟不会硬塞给自己儿子,其他就不必管了。潘氏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便想离开。
不料被越崚非叫住。
他放下笔墨合上卷宗缓缓起身,“大伯母兴师动众过来一趟,打了我的人硬闯我院子,不知所为何事。”
潘氏听他语气不善,回以冷笑:“我听说府里来了新人,打算过来瞧瞧要不要我帮忙调教。”意味深长朝小丫鬟看去,“毕竟这府邸上下,后宅都归我管。她一个女娃我自然问得。”
“果真是为了后宅,而不是窥窃朝廷密宗?”
潘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越崚非漫不经心垂眸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袖,“我逸昶堂放着都察院卷宗无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是早已和你们说过的。大夫人明知故犯硬要闯来,难道是罔顾都察院威势,打算窥取朝廷机密?”
不过来看个小丫鬟而已,身为世子夫人愿屈尊跑一趟都算给她脸面了,却被如此奚落。潘氏气得发慌,“你浑说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更何况这小丫头片子都可以进来,我堂堂世子夫人为甚不行?”
越崚非:“她年纪小不识字,进我书房无碍。难道世子夫人也不识字。”
潘氏次次被堵又羞又怒浑身发抖。
郭妈妈看情况不对,忙拉着潘氏匆匆离开。
刚走到廊庑下就听越崚非厉声道:“来人。把守院子的拖出去,每人杖责三十。再拦不住人,命就无需留下了。”
院子里的人训练有素,短短须臾功夫,十七八个家丁已经听命过来,架起三条凳子把人压在上面,手持长杖狠狠朝他们臀背打下。
脸颊犹还疼肿,现下继续受罚。他们撑不住,哀嚎声起。数杖下去,衣裳染了血红。待到潘氏一行人忙不迭地跑出院子,守院家丁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知是死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