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王九将烟气尽数侵吞入肺,眼眯成一线:“她如果怕我,反倒好搞啦。”
王九好玩,最爱游戏人间,他鲜少发现比赌博与杀戮有趣的事,更是难以找寻到一个棋逢对手的玩伴。好不容易找到,当然要玩久一点,而怕他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如此对待。
莫妮卡自然也没有辜负这份“看重”,不过半小时,就回了电:“王九,你真的好有creativity,让信一打电话找我?”
“信~一~,好亲切啊,”王九皱了皱鼻:“那,说了要多谢我,你不找我,我就来找你咯,准备请我去哪里吃饭?”
“海角皇宫行不行?”
“今晚?”
“今天不行,我有事。”莫妮卡刚说完,升调的铃音隔着电话传来:33号床呼叫护士台。她略停顿,随即如常讲下去:“明天中午啦。”
王九耳廓颤动,笑得无声又诡怖:“好呀,明天见咯。”
莫妮卡显然心不在焉,匆匆挂断电话,对那头的狂欢无知无觉。众马仔一拥而上,为王九捏肩捶背:“不愧是九哥,轻易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受了夸奖,王九吐着舌头乐颠颠,得意非常。有马仔挤眉弄眼,顺势提议:“为了庆祝,要不要一齐去……”
“麻甩仔,你□□着火啊?”王九笑骂着,大拇指朝后一指:“你们自己去玩,我埋单。”
“好嘢!”
“九哥威武!”
马仔们意尽而散,热闹如歌厅的汤池刹那间静如阿鼻,烟头燃尽,被撇入水面。蛰伏多时的豺狼离开休整的水岸,三两步跨进池中央,四面皆如碎镜,前映王九晦暗不清的笑影,后照阿修罗极恶穷凶的嗔颜。
“海角皇宫,可惜你我都做不成龙王呀。”
浴巾被丢上了岸,一si不挂。
海角皇宫的包厢是出了名的豪奢。
金碧辉映,红墙绿瓦,生生于不夜城中筑了一座水晶宫,莫妮卡订的包厢叫做千年宝,硕大的砗磲灯下,她的神色却并不美妙。
莫妮卡昨天接到家中电话,说是黄耀祖被人打进医院,珍妮郑言辞隐晦,暗示她事态不妙。果然,等莫妮卡匆匆赶到病房,鼻青脸肿的耀祖豁着两颗门牙,当着威尔黄的面直指她骂,说他被人打是莫妮卡找人做的。
“我?找人打你?”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近来莫妮卡拿下城寨,在威尔黄面前有了倚仗,倒也不怕无端指责:“打你却没把你打到断气,我有什么好处?”
耀祖被气得在床上板命,指天誓日,一口咬定:“那个人说他是我姐夫,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黄曼玲,你好狠,连家人都不放过!”
“姐夫?什么样的人啊?”莫妮卡气定神闲。
“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癫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莫妮卡倒吸一口凉气,面不改色:“小瘪三的话你也信?肯定是你在外面跟别人乱讲家事,这些人才敢肆无忌惮开我玩笑。”
句句都猜中,耀祖根本无法反驳。
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威尔黄再偏心小儿子也没有怀疑到莫妮卡身上,只安抚几句便让她先回去做事,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信一夺命连环call来,莫妮卡才知王九找上门,说什么也一定要同她吃这顿饭。
不是没觉察出异状,王九这是在逼她出来,可如果只是吃饭,他根本不用这么急,一定还有别的事。再联系到耀祖挨打,莫妮卡隐隐有了新猜测。这场饭局不去不行,且只能单刀赴会。
“黄小姐,”唐装侍应打断莫妮卡的思绪,满脸歉意:“不好意思,今天龙趸货不够新鲜,大厨撤牌,要不要换个菜品?”
“不用这么麻烦啦!”
洪钟般的豪嗓隔门入,贯耳盈脑,莫妮卡不禁为之一振,坐直身躯。
“我们没那么讲究,有什么吃什么,没有百斤龙趸,换普通石斑也可以入口的。”大老板龙行虎步,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下垂的眼角盖不住逐利的精光。他毫不遮掩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仔,就像看着一座价值不菲的花樽:
“莫妮卡·黄?果然是名门闺秀,百闻不如一见。”
受了夸奖,莫妮卡既不欢愉,更不自在,她甚至没有起身,看不出是受惊无从反应,还是根本懒得动弹。
一个身影佝偻在大老板身后,如同伏狼的狈,为虎的伥。王九拉开一张南宫椅,引大老板坐下,鞍前马后,无不周到。见莫妮卡迟迟不曾反应,他又走到莫妮卡身边,不满地龇出齿牙,金链子晃呀晃,活像一只敬业的狗:
“我大佬跟你说话,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