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
莫妮卡的语气和缓而坚定,每个字都落在四仔心上,他对这样的平和感到陌生,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然而他想得越久,身心就越凝重,越焦虑。
“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莫妮卡密切关注着四仔的一举一动。
“没……”四仔回过神,视向莫妮卡的眼,满含迟疑与试探:“我觉得,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过很多话……为什么,我一句都不记得了……”
记忆被无数幕帘遮蔽起来,四仔层层翻找,可每掀开一块,后面都是空空如也,与此同时,无数他自己的声音在警告着,让他不要再继续想下去,变相提醒着:那不是他可以接受的现实。
莫妮卡见状况不对,拍抚着四仔的后背:“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们继续玩。”
“好。”四仔几乎是立刻答应,压迫感退去,他顿感劫后余生。
接着二人又玩过几轮,直到莫妮卡又饿又渴,肚子不争气地叫着。四仔立刻倒了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半包光酥饼:“船上不安全,煮饭会引来人,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拆开纸包,看着那隔了夜的食点,莫妮卡无语凝噎。四仔没有摆脱幻觉就算了,现在连饭也不做了!说好的,回来就吃清蒸石斑鱼呢!连鱼刺都没见到一根!莫妮卡悲伤地咬着饼,每嚼一下都在恨。
“你也吃。”莫妮卡丧气地将饼递过去。
四仔摇头:“我不饿。”
莫妮卡硬是用你不吃我也不吃做威胁,四仔才拿过饼,简单几口咽了。
时钟已转过夜间八点,已补过一眠的莫妮卡又打了几个呵欠,四仔却还是睁着一双眼。
不是不想睡啊。困意早已开始撞击四仔的神经,眼白上连血丝都已十分明显。他只是不敢睡,害怕一梦醒来,连莫妮卡也会从这里消失。
“大哥,我捱不住了,你不如也睡一阵?”
四仔又想开口拒绝,可莫妮卡不由分说,已经将床铺让出一半,指着枕头命令道:“你不想睡也躺下来,闭着眼数羊,快!”
“……别把我当细路仔。”四仔小声抗议无效,只得躺了下来。
虎体熊腰的壮汉,睡床躺一个还勉勉强强,如今莫妮卡又占去一半,四仔只能拘谨地躺平,手贴裤缝,腰背也直挺挺的。
“闭眼,不准睁开。”莫妮卡盘腿坐好,将四仔的眼睫抖动的细节尽收眼底:“我会一直监督你。”
事实上,莫妮卡没撑过一个小时,也倒在旁边,再次昏睡梦乡。
黑暗中,四仔睁开了疲倦却清明的双目,缓缓向内侧过,生怕衣料与床单的摩擦声吵醒睡梦中的人。直到同莫妮卡靠住同一块枕,四仔又如顽石般恢复静止,聆听起与自己不一样的平稳呼吸声。
“我睡不着的,但是多谢你。”
就这样,四仔睁着眼,躺了一夜。
哪怕脖子和肩膀早已僵得厉害,他也不想动,如果不是那阵敲门声的话。
其实信一一直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救出阿梅那天,他同莫妮卡争吵了几句,之后又自顾自地生气,等完全冷静下来,想同莫妮卡道歉时,却听四仔说,莫妮卡去中环参加校友会,第二天才会回来。
后来,信一细细回想,其实那时候四仔就不大对劲,情绪极低落,偶尔瞥来的一眼,也是阴沉沉的,没什么活人气。
出于对好兄弟的信赖,同时也觉得四仔没理由用莫妮卡的事骗他,信一没多问,离开了。
第二天,信一夜值完睡了个懒觉,便听接班的马仔说看到莫妮卡回来,他精心打理一番前去敲门,却无人应答,莫妮卡没回来,更巧合的是,四仔也大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