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挖苦的话莫妮卡说不出来,她沉默着,帮四仔检查起伤口。四仔本来还想推拒,却被莫妮卡那要杀人的目光震慑住,放任不吭声,温顺得不行。
抓痕只叠加在旧的砍伤上,从锁骨到左前臂,如果不是莫妮卡阻止,下一步就是面罩下的脸。
这是在心理学上,极为常见的强迫行为。
“我帮你消毒上药。”
要在一个医生的房间里找到碘酒棉球和药粉不难,但到底该怎么去处理四仔心里的伤,却很难。
“你不要再挠了,都流血了,万一感染就麻烦了。”莫妮卡用浸泡过碘酒的棉球小心涂过伤口,轻轻吹气。
四仔呼吸渐重,却还是一语不发。莫妮卡稍微加重手上力道,他才应了一声:“好。”
似乎是非常真诚地答应着。
然而当四仔不知道第几次又要将手伸向伤口时,莫妮卡终于耐不住,动了气:“林杰森,是不是要我把你两只手绑起来?”
“sorry,我忍不住。”四仔皱起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又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忍不住,对不起啊莫妮卡,对不起……”
莫妮卡背过身去,胸腔里鼓噪不断,那么好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四仔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要生气?那些过去,明明没有一件关她的事。
半晌,莫妮卡用袖擦了把眼,没好气:“如果不是你帮了我这么多次,做饭又好吃,我绝对、绝对不会管你的。”
“我知道。”四仔接受这说法,却没来由地失落。
关于四仔的病症,莫妮卡知道的信息不算多,但也够用。他定然从前经历过一些与游艇相关不好的事,留下了心理阴影。
要想彻底治愈,眼下不可能,但要让他情绪稳定,不重复对那些伤口施虐,还是有方法的。
莫妮卡心生一计,干脆在四仔身边坐定:“我们聊聊天吧,转移注意力,你就不会想挠伤口了。”
四仔恍恍惚惚,终于抬起头。他其实不太能确定,眼前发生的到底是真是假,他曾不止一次被困在“游艇”,有时是做梦,有时只在一念之间,唯一不同的是,从前没有莫妮卡。
莫妮卡,就像一个锚点,告诉四仔他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也许是虚无、是魔障。
至于莫妮卡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四仔都想不起了。他只知道,莫妮卡是可以相信的。
既然莫妮卡要同他聊天,他就说:“好。”
“伸出手来,”莫妮卡将四仔的大手摊开,自己也伸出一只手,与之相对:“现在,我们来玩‘我有你没有’游戏,轮流发言,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我有你没有,或者我没有你有,就收起一条手指,最后看谁先输光,明白吗?”
四仔思索一番,点头:“明白。”
“OK,那我先来,我在香港有四套房,你有吗?”莫妮卡问道。
“……没。”四仔乖乖缩起一根手指,在混沌的大脑中,搜刮起可以用来游戏的记忆:“我……我最穷的时候领过救济金,你领过么?”
“我跟你比富,你就跟我比穷,bman,”莫妮卡也弯曲一根手指。
四仔小声抗议:“本来就是这样玩的。”
又轮到莫妮卡发言,她稍加思索就开口,胸有成竹:“我没抽过烟。”
果不其然,四仔又折损了一根手指。莫妮卡曾在四仔身上闻到过淡淡的烟味,这是如何都抵赖不得的。四仔的表情终于从恍惚,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我没吃过鱼生。”
“啊?”莫妮卡身体前倾,过大的领口往肩侧滑动:“为什么?好吃的!”
“吃了还要吃药,再好味我都宁愿不吃。”简单解释完,四仔还不忘碰碰莫妮卡的手指,示意她收起一根。
“算你狠。”莫妮卡想起一件糗事:“我被人骗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