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打扫得很干净,墙角还有刚撒的蟑鼠药,就是家私还需要置办。
“我还想要一部电话机。”
莫妮卡说完,信一的目光再次敛紧,他不愿破坏此时的氛围,便用了最自然的理由同语气:“电话机很贵的,陈峰记可以打,楼下医馆也可以。”
“贵吗?我不觉得。”莫妮卡低声道。
信一冷淡下来:“那随便你,给钱就好。”
“你号码多少?”莫妮卡又来了个大转弯:“你又说要关照我呀,我都联系不到你,你怎么关照我?”
信一僵住了,侧身看向腰头,上面正挂着个bp机。他不仅没有感到茅塞顿开,反而压力更甚。
上午开门见山探不出,他就变了方法。然而每每放下诱饵,莫妮卡都不直接答,只是间接回以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滴水不漏。
被牵着鼻子走,耐心告罄。信一报出几个数字,硬了硬心,第一次对莫妮卡用上了警告的语气:“我警告你,你最好留在西城区,龙津路东,大井街、光明街这些地方最好都别去,不然,可能我都保不住你。”
“OK。”
一连串话换来两个字母,诈得信一转过身去。
他站,莫妮卡坐,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倘若换个对象,信一根本不会费这么多口舌,只要将她拎起来,有什么话对着刀再说。
可是莫妮卡弯着膝盖,袒着后背,乌黑的发心像个小而无害的漩涡。她将一个羊皮小本翻到头页,执着钢笔,正将信一的号码用漂亮的花体书写下,她写得很慢,又很专注。
房门钥匙被抛在沙发上,木门闭合,信一大步离开了这间房。
莫妮卡直到将最后一笔写完,浑身也才松下劲,几乎是瘫在了简陋的床板上:“h社会,哪里有表面上这么好说话。”
有好几次,信一都到了发作的边缘,却不知因何而忍下。莫妮卡也在竭力按捺多年以来的本能,不可以还手,甚至连防备都不可以有,至少在混熟前,不能表露任何攻击性。
莫妮卡也是不愿触信一霉头的。她会乖乖在西城区与青年中心之间两点一线,莫妮卡的确是这样想的。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食言了。
起因是青年中心门口有鬼,几个毒鬼。
与香港那些自带辅助教学、艺术培训、体能训练的青少年中心不同,城寨的青少年中心只有一个作用——托管。每年二百港币托管费,帮无空顾家的工薪族集中照料小孩,年纪从几岁至十几岁不等。
可莫妮卡却发现,这群毒鬼是在盯一个被叫做蛋仔的男孩。
前一两次,莫妮卡上前打断,那群人似识得她,很快便跑走,她没抓住人,也没记住脸。直到今天被理事临时叫去,出来时,蛋仔不见了。
莫妮卡手脚发冷,她绕到老年中心问过,才知蛋仔往东区去,她顺手借了根老人棍,一路奔进了陌生的巷。
莫妮卡一路跑,足下却无声,仅凭耳力捕听着蛰虫们挥动足肢,张开口器的声音。
左边,抓到了。
“停手啊!”老人棍在墙上敲了三下,三只毒虫在惊疑中抬起头,转向莫妮卡这边。
有低低的啜泣声从他们身后传出,莫妮卡再看墙边,半个纸包散落在地,抖落出肮脏的白。
“你们还是不是人?逼细路仔食粉?”莫妮卡骂道:“自己找死没人拦你们,别拉人垫背ok?蛋仔,过来。”
“找死的是你啊臭八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头?”为首的毒虫青黑着一双眼,一把抓住蛋仔的后衣,不让他动。
莫妮卡抬眼,入目一片五颜六色的招牌,她大约知道这是哪里了。
“是你先跑到我地头上拉人的,他只得十岁,这和杀人有什么不同?”莫妮卡沉住气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他走,以后别到青年中心搞细路仔,我当无事发生。”
“你给我机会?我好怕啊。”毒虫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莫妮卡身后也传来虚浮的步声,堵住来路:“你个外来人,自己跑到这里来,是以为蓝信一护得住你?我怕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