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郡主身着华美绚丽的服饰,头戴璀璨夺目的珠翠,面容庄重肃穆而又冷峻。
沈璃跟随沈归荑来到茶楼二楼靠窗的包间就座。
听着楼下熙熙攘攘、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的谈论,沈归荑只感索然无味。
若不是听闻未来将会登基的晋王的几个儿子会现身于此茶楼,她断不会出来瞧这无趣的戏码。
都怪那行为不端的长平郡主,害自己抄写了一百遍女诫,忆起那段抄书的时光,沈归荑便觉双手酸麻、双眼疲累。
原本收到众多邀约,结果一个都未能赴约,只能自行出来寻觅机遇了。
为维护自身形象,沈归荑固然不敢公然开口叱骂长平郡主,毕竟于这大庭广众之下,需保持应有的端庄与涵养。
不过听闻一楼百姓的暗中讥讽,她仍是心中暗自欣喜,仿佛那些言辞为她出了一口恶气,使她心中的愤懑获得了一丝抚慰。
几位百姓围聚一处,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其中一人满脸困惑地问道:“这和亲队伍前方充当领头的女子是谁呀?”
另一人赶忙应声道:“长平郡主你都不记得啦?三年前,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啊!
前内卫女首领张咏君被凌迟于午门,当时便是她和安乐公主在现场坐镇。
你当时还兴冲冲地跑去围观凑趣,结果被那血腥残忍的场面吓得呆若木鸡、魂不守舍,难道这些你都忘却了吗?”
问话的那人恍然醒悟般说道:“竟是她呀,那前几日她与那纨绔被捉奸在床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旁边有人语气坚决地回应道:“自然是真的,你瞧瞧,女子一旦获取权势,往往就易于迷失本心,变得不守妇道,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举。”
这时,有人面露忧色,好心劝诫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当心祸从口出,掉了脑袋。”
那人却梗着脖颈,毫不在意地高声嚷道:“我惧她?哼!如今她身上可还有官职?
不出几日,她就要被锁入后院,成为寻常妇道人家,我有何惧?
况且是贵妃娘娘亲自下旨斥责她的不检点,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皆被要求抄录女诫。
我若为她,面对这般羞辱,早就悬一根绳索自行了断了,哪还有颜面在这世间存活。”
而此刻,身处舆论漩涡之中的两个人,自队伍出发起始,便始终未曾吐露一言。
长平郡主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行于队伍的最前端。
她的眉头紧紧蹙着,仿佛承载着万千愁绪,也不知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安乐公主则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缄默无言,失神地望着手中握着的拨浪鼓发怔。
安乐公主不禁忆起她今日拜别自己父皇时的情景,那场景仿若刀刻斧凿一般印在她的心底。
安乐已有许久未曾见过自己的父皇了,仔细算来,上一次见面还是整整一年之前。
那时,父皇的身体尚且十分康健,精神矍铄,容光焕发。
然而这一年未曾谋面,今日再度见到父皇,着实将安乐惊得不小。
只见父皇虚弱地卧于床榻之上,原本圆润的脸颊深深地塌陷下去,嘴唇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眼圈乌黑一片。
整个人形销骨立,相较一年前瘦了整整两圈。
安乐看到此幕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还是她一直尊崇的那个父亲吗?
在她的心中,父亲永远是高大伟岸、威风凛凛的,可不知从何时起,竟变成了眼前这个萎靡瘦小、憔悴不堪的老者。
安乐本欲开口言:“父皇,您就如此恨我吗?”可话至嘴边,辗转反复,最终脱口而出的却仅有一句:
“父皇,保重,儿臣恐怕无法再于您身侧尽孝了。”
言毕,她郑重其辞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