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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只有樱桃酒知晓（第3页）

塞德里克必须十分集中注意力，就像大海捞针，沙里淘金，才能从那一线微弱的感知里辨别出女孩的方位。这过程如同一个小巫师刚入学就挑战。级别的魔咒，即便一动不动，只是尽力去捕捉魔力在咒语间的流向，都已经满头大汗。更别说他还在快速地奔走。

左边。

右边。

右边。

……就在前面！

当他喘息着暴露在月光之下，当月光，同样将那抹熟悉的身影照进了他的眼底。他以为自己会愤怒的，以为自己会质问，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表现得尖锐而伤人。为她的欺瞒，为她此刻神情中仍然对这个世界、对他的不以为意。

然而，只有巨大的欣喜和安定淹没了他。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叹息。

好吧，好吧。

他听见自己的心发出了这样的宣判。

我向你投降。

*

一阵小雪下了起来，是天空对大地的告白，散落空中的，都是它再也藏不住的柔软心意。男孩的指尖仍流连在女孩的发，于是便很顺其自然地注意到了那发尾的白色蝴蝶结。

这样精致的发带和蝴蝶结，男孩不禁笑起来，不像她的风格。是今天新买的发饰吗，他的指尖顺势向它靠近，却马上在那瞬间发生了意外！

“蝴蝶”的翅膀就像真正鲜活地翕动一下，旋即飞快地绕上他的手腕——失去支持的发丝顿时洒落女孩满肩，而他手腕上，多了一个和刚才一样精致的蝴蝶结。而还没等男孩开始研究现状，明明刚才如何呼唤都不清醒的女孩却在此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咕哝，眼睫颤动。

下一刻，如同缓缓揭开蒙存宝石的暗布，四目相接。

刚苏醒的目光中还有不辨状况的懵懂和好奇，以至于，女孩几乎是全神贯注地与眼前人对视。以至于，男孩在那一刻，似乎直接就着投进的日光窥见了她瞳仁中的纹路，和折射出的浅淡棕色光泽。

平日里各种不正经的笑意隐去，此刻，只倒映出了男孩的模样。如果一个人的眼睛这样毫无防备地装着另一个人，那么后者大概会鬼使神差地望进去，仿佛从眼底看到了澄澈的心，然后怦怦然地想问上一句……

【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身处吵嚷的酒吧，却仿佛被不怀好意地移形换影到了宇宙里某个无人能寻的角落。那里当然没有空气，以至于男孩感觉有些窒息。

女孩却在这时飞快埋下了头，在男孩反应之前又迅速抬起。迷惑从她醉红的脸颊浮起，“怎么是塞德，我不是和艾比在一起吗……”

“我……”从现实里苏醒过来的男孩刚想回答，女孩却自顾自地坐起来敲了下手心：“啊！我知道了！是梦啊！”

【不是梦】，更多解释卡在男孩的喉咙里说不出声，因为女孩那双仿佛只能映出一人的眼眸很快就面向了他。

“你怎么坐得这么远！”女孩不满地鼓起脸颊。

其实对桌的距离一点也不远，就像他刚刚一伸手就能撩起她耳边的发。“那么，要我坐过去吗？”然而他只是轻轻地问。

她歪头看了男孩半晌，眨眨眼，忽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用——”女孩起身，踉跄（他赶紧伸出了手）一步又很快扶着桌子站稳——

“我来找你就可以！”

铺面而来的甜蜜酒香，像迅速攀附而上的茑萝花丝丝缕缕地占领了他的大脑。女孩猝不及防地搂上他的脖颈，轻蹭。温香入怀——未束发丝引起的酥痒、酒精造成的她脸颊上不正常的热度，唤回了男孩的神智。指尖伸展，又很快蜷缩，他终究没有完成一个双向的拥抱。

但女孩好像全然没有在意到这些，她略微退开，手仍然搭在他的颈后。眼瞳像最剔透的琉璃珠，她注视了男孩一会儿，忽然弯出浅浅明亮的一抹笑意。

随后，仿佛她此前人生从未认真看过眼前人。

雪一样轻的目光落在男孩额上，

几绺散下的柔软发丝，

移至眉尾，

流连过鼻梁、脸颊、嘴唇……

最后又落回那双让人心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