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具体的任务内容,”我继续道,“我不能告诉你。”
长久的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煤油灯的光亮闪动在空气里。
“果然如此。”终于,他说,垂眸。唇边淡淡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所以你也知道那天晚上你要碰上巨怪,对吗?”塞德里克的话不带有任何质问的色彩,几乎只如讲解一个草药学的知识点,“然后经过一番考虑和判断,你认为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于是设计了那个谎言。”
我下意识皱眉:“不……”但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生气,”塞德里克说,又突然“噢”了一声,“或者说,生气和自我怀疑和自我逃避和最后非常——挫败——的那几个阶段,已经过去了,我想。”他耸了下肩,玩笑般地补充。
“……”这话又该怎么接,急,在线等!
又是一阵沉默。我几次张口,却又几次咽下,直到——
“嗷!”我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干嘛突然弹人脑门?!”
“抱歉,”塞德里克弯弯唇,“但这很有效不是吗?Nomorebitterfaow。”(现在这里再没有苦着脸的人了)
我无语了一阵,又听他接着道:“我是真心的。我理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必对此感到负担或内疚。”
塞德里克的眼睛,此刻像是溪流里,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小石头。
“只是,”他话锋突地一转,才疏朗的眉目几乎是立刻又招来了乌云,“你之后的任务,也总是要包含‘一个人去面对巨怪’这样的内容吗?”
……能不能让友善的空气多停留一秒,就一秒!
其实不是「一个」人,还有三只主角光环拉满的命运之子好吧。
我很想这么说,但脑子阻止了我:“其实巨怪也不是很——好吧,巨怪很危险,”在他的眼神变化下,我又识相地改了口,“但由于一些同样很难对你说明的机制,我会很安全的,就比如那天晚上,你也并没有看见我受什么伤吧?”
“虽然看起来没有受伤,”他的眉头只紧不松,“可是那天晚上你的脸色并不好。还有那天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你从女生宿舍出来时,也是如此。”
我被噎住了。
“呃,你,眼神还真尖呢……”脸色?这也能看出来?不过思及那和伏地魔对线就像吔*一样的体验,一切又合理了起来。
眼见着面前美少年的眉头就要朝夹死苍蝇的趋势发展,我默了默,很快——
似曾相识的讶异浮现在塞德里克眼中,他抚着额上,我摇头:“唉,还说我呢,你自己的脸不也是很容易皱成苦瓜吗?”
“我没事,真的,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就拉我去圣芒戈做个全方位体检好了。可是要我说,我既不会忍气吞声,也不是不堪一击的,这些你也了解不是吗?就相信我,放宽心吧。”
本以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肺腑之言足以开导迷茫青少年了,却没想到,一转头,早已从被弹脑门的怔愣中缓过神来的塞德里克,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
甚至安静得……有点瘆人,“呃,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一出,他才动了动。
眼睫垂下阴影,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我不会因为你有能力独自面对一切,”塞德里克重新看向我,仍然带着那淡淡的笑意,缓缓地说,“就停止担心你,晴。”
“不过你说得对。”然而在我开口之前,他又接着道,“既然我无法实际了解或者参与你正在做的事情,再产生担心,只会是我们之间无谓的负累。你已经为…‘任务’烦心得够多了,还要处理我的情绪,实在是不太公平……我会尽量看开点的。”
……虽然但是,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也不太舒服呢。
“算了,再说明白点吧。”我吐出口气,“我并不觉得你的担心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同样,我是希望你打心底轻松起来,而不是伪装给我看‘你并不担心了’。……话说,这不是某种鬼打墙吗……”我嘀咕。
“Anyway,”我说,“既然你刚刚那样说,就说明我的话还是不能减轻你的疑虑。但是信任的基础是坦诚,在这种我无法透露给你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你感到舒服一些……哦,或者,有那种魔法吗?就是如果检测到对方陷入危险就能发出警报的那种……?如果你实在还是担心,让我揣着这种‘警报器’也不是不行。”
灵魂出窍,应该不算危险吧?我犹豫了一下……看来回头还要再找小二聊聊。
塞德里克这次又是沉默了很久。
“如果有那种魔法,”半晌,才听到他以一种捉摸不透、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晴你也愿意用吗?”
“废话,不然我提出来干嘛。”他终于笑了。
“但是很遗憾,”笑出来后,塞德里克的声色是肉眼可见的轻松,“大概是没有那种魔法的‘警报器’的。”我想也是,不然这部小说里就不会存在一些信息不对称的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