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初夏,但秋风起。
陈斯这天后半夜又翻了晋竹影的窗户,靠在窗边,一边盯着晋竹影扯柳条,一边跟他分析局势。胡渊和杨呈被抓走,照理说五皇子这时候不应该帮忙,毕竟是正德司大张旗鼓带人走,皇上在正德司身后指不定有多生气呢。但如果连近臣儿子出事了他都不帮忙,那未免令人心寒,大家都会琢磨琢磨自己追随的这位主子是否值得。
名义上,所有的朝臣都该只忠于皇上。
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朝臣对下一任当权者的猜测总不会断。
比如户部和工部,历来与协理朝政的五皇子走得很近。而对兵部、吏部、礼部、刑部的人,皇帝历来管理更严格,不许与皇子有过密交集。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事情。兵部掌军机军令,乃国之根本,自然不能让他人染指。吏部,负责文官选拔擢升,太容易滋生问题,也得收归皇帝手中。而礼部,负责教育、科举、祭祀、外交等一系列上层建筑相关之事,雍朝没有主流宗教,只尊道德祖宗,礼部最涉及善恶是非的判断标准,所以看似无实权,但可以大做文章。刑部就更不用说,如果一个国家的刑罚大事不归皇帝说了算,那离灭国也不远了。
至于油水比较多的户部和工部,则主要交给五皇子打理。毕竟人家协里朝政很有苦劳,多给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如今户部司郎中家出事,于情于理,五皇子免不了要被叨扰一番。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什么?”晋竹影一直在偏头想事情,根本没听陈斯说什么。
“你怎么回事啊,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想阿昭公主呢?”
“没有。”晋竹影勉强一笑。
“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在撒谎。”陈斯皮笑肉不笑答道:“别是让柳叶给你解答她爱你、她不爱你这个问题吧?”
晋竹影低头思索片刻,又抬起头来,真诚看向陈斯:“若我迟迟不向阿昭表明身份,她早晚有一天会嫁与旁人的是吧?”
陈斯翻了个白眼,这人果然没听自己说话:“昂,是的,如果她能活到嫁人那天的话。”陈斯知晓了五皇子在给阿昭下毒之事,摇头道,“但五皇子用心也是难猜。害怕公主知道消息,就直接杀掉。若不怀疑公主,那就表明立场,给足好处,彻底把公主拉到自己这边来。给她下一个漫长的毒,又是何用意。”
说到这,陈斯一拍脑袋,从怀中掏出个小纸卷来:“诶对,差点把正事忘了。阿昭公主说的闻到太子身上异香,有些线索。”
纸卷上所言,剧毒者往往无色无味,若有异香,则为毒物与其他的反应。若要辨别仍需进一步信息。
“你得想办法问问阿昭公主,当时具体的情况。毕竟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说话。”
晋竹影眸色一暗,想起那天夜里在晋彰墓前遇到阿昭时,她才刚提了一嘴异香,立刻就有杀心四起的箭招呼到她这里。虽说他们已经尽力反击,但不可能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这么多天一直没其他动静,很可能是因为,那些箭只起到警告的作用,追踪者的主人并未想赶尽杀绝。
晋竹影心底想道:说不定五皇子不杀她,就是因为她一直不说话。一旦开口说话,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不一定了。
突然,一只三花波斯猫跳上了晋竹影的窗台,差点撞到陈斯身上,给陈斯唬了一跳。
“咦?这不是五皇子的猫吗?”
晋竹影见到这只猫还颇感亲切,毕竟撞见五皇子与南诏人密谋时,是它给解的围。
“你不好好在五皇子府呆着,怎么有这么大本事跑我这里来?”
三花猫跺跺脚,从嘴里吐出一小块布料来。
晋竹影心下一惊,登时站起身来:这是阿昭昨日盛装打扮时的衣袖,粉色红色绸缎上还嵌了金丝和珍珠。
“阿昭怕是出事了,我去找她。”晋竹影冲出门去,回头喊道。
“那我呢!”陈斯赶忙道。
“让你爹给我请个假,明日的差怕是赶不上了!”
三花猫摆摆尾巴,跳下窗台,与晋竹影一道奔向阿昭所在庭院。
你让礼部尚书给个看院子的请假?陈斯一句吐槽还没说出口,晋竹影已经没影了。
晋竹影没来得及反应为何这只猫对阿昭住处了如指掌,只是心焦推开房门,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果然空无一人。
最后三花猫跳上了桌案,只见雪狼弓下压着一封信,封面上写着两行字:
“师父黎江亲启。”
“若是师叔和晋竹影先看到,麻烦转交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