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
西里斯笃定地想道,他仰头看着塞西莉娅在阴暗的天空中的身影。
“那么──开始!”
潘多拉的声音响起,她挥舞着魔杖,一圈一圈地绕着自己的头顶,在地面制造起一股又一股的风浪,随着场内力量的作用越来越强烈,草根紧紧贴在地面,大雾渐渐袭来,粗壮的树干微微颤抖,塞西莉娅在烟里和风力勉强保持平衡。
暴雨降了下来,塞西莉娅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咒语,不,不是咒语!
“她掏出了一朵云!”
詹姆的声音显得非常兴奋,甚至有些颤抖:“那又是她的发明吗?!”
“我想是的。”
是的,塞西莉娅在空中站着,她眯着眼睛,狂风把她的马尾一甩一甩地拍打在脸上,她只能一手攥紧魔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可怜的、灰扑扑的棉花团子,随后使劲扔向天空。
他们看着那个小棉花团以诡异的速度膨胀,扩大,直到笼罩他们,在草地上投射下一块漆黑的影子。
暴雨降了下来!
倾盆大雨!
“这雨里还带着冰碴子!”雷古勒斯大声吼道,他感到非常非常冷,气温急剧下降,他快要冻僵了,只有防咒斗篷盖着的地方还保持干燥。
他们尝试飞了几圈,发现天气影响实在过于剧烈,亚当斯吹响哨子。
“停下!塞西莉娅!”
她从袖子里伸出一张金色的大网,把天上那团作乱的云抓回自己的口袋稳稳降落在地面。
潘多拉也停止了制造风和雾,几人接连落地,雷古勒斯打了个踉跄,亚当斯脸色潮红:“听我说,塞西莉娅!”
面对两张看起来一脸无辜的脸,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我们必须加一个保暖咒。”
“是的!塞西!我们要冻僵了!”雷古勒斯嚷嚷道,语气很不满:“你们居然没有想到这么关键的一点!还有服帖性!风大一点斗篷就要吹跑了!”
她诚恳地点头:“我的问题……”
“我们会修改的。”潘多拉接嘴道,她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青,刚才站在雨里陪他们训练模拟的并不只他们。
西里斯面色沉沉,他看起来兴致不高,塞西莉娅的眼神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纠结、分离焦虑、痛苦煎熬的原因是什么,是亲密关系中他们不对等的地位,是他们之间的信息差: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她的魔咒、她的发明、她和她的团伙在研究的黑魔法、黑魔王的秘密、邓布利多的任务、她的童年……
有关于塞西莉娅·艾琳的一切,她都没有主动告诉过他,都是他跟在她背后死缠烂打地追问,她才透露给他一些皮毛,让他不至于灰心丧气而决绝离开。
西里斯想着想着,只觉得内心像是塞了一个黄澄澄的榴莲,因为它的表皮是坚硬的、长满尖刺的、完好的,所以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却不知道它内里留给他的软肉有多少。
在这段关系里,塞西莉娅·艾琳是掌控者,她是天生的主导者,有心或是无意地利用拉扯、失联、冷漠,将他像狗一样训的团团转,看他为她收起尖锐乖戾的性子,尝试着包容她的缺点,并眼睁睁看着这个愈渐得心应手的钓者掌控节奏,一步步试探、蚕食他的底线,看他到底能为她容忍到什么程度、多大的事情会把他从她身边逼走、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用冷漠下他死皮赖脸的追求当作是他爱她的证据。
西里斯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他的世界里是一片刺眼的阳光,他对待一切感情都有一种奋不顾身的热烈和执着。
而塞西莉娅是东亚家庭里长大的敏感自卑的小孩,得了一种缺爱病,面对一切极端不顾一切的情感都显得徘徊不前:她又把自己关进了心里的小房间,因为她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他的爱,无条件的爱。
西里斯·布莱克的喜欢像是一场盛大的幻觉。
她是身处幻觉中心的盲人,她看不见,只能用自己最冷漠的方式在心底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马奇诺防线,再伸出最尖锐的武器,在那片柔软的世界里戳弄试探。
她在自卫。
她深陷其中。
她跑不掉。
他们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