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都打听清楚,村东第一家,有颗苹果树的就是。”
刘江莞尔一笑:“赵师傅,我怎么会认得苹果树呢,这个月份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呀。”
“我忘了,那老头跟我这么讲,我就这么复述了。”
刘江拒绝了赵师傅替她去打听的提议,整整衣领,踩着皮鞋进了望海村。
张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的生活会发生巨变,母女俩正在吵架。
吵架有点轻描淡写,还是打架吧。
或者说,单方殴打。
费福玲抄着铲碎煤的铁皮簸箕,愣头愣脑往张淑琴身上拍,那尖尖的簸箕角差点铲在张淑琴的脸上。而被打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拼音或者粉红小猪给的勇气,竟不肯逆来顺受了,抱着院帚牢牢挡着脸和胸,当然也不敢往妈妈身上招呼,就只是挡着。
她没哭,心里想着田地中心的那一点,充满了力量。
以前怕没人要,没家,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家园啊!
“妈,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的!”
费福玲快发疯了,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平日逆来顺受的女儿像着了魔,不知仗着谁的势,敢说不嫁她安排的人了!
手还惯性的打下去,间隙她窥见张淑琴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大大的聚着火,就像,就像她大哥一样!
自强也是眼睛里着了火,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悲从中来,强势尖刻的农村妇女好像被人抽了脊梁骨,软软倒地,白亮的铁皮簸箕底面着地,发出薄而脆的哗啦声。
“妈!”
“自强妈!”
张葛望连忙上去,使劲掐费福玲的人中,张淑琴上去给顺气,被张葛望一把推地上。
“滚,滚你个王八羔子,气死你妈你就称心如意了!”
张淑琴不敢动了,坐在原地默默流泪。
刘江就是这时候踏进的张家,她诧异地瞧着这一家三口躺的躺,怒的怒,又注意到墙头上不少看热闹的脑袋,随着她的视线嗖一下收回去,又忍不住探出来。。。。。。不禁无语道:“这是唱的哪出啊?”
公社书记连忙过去拽张葛望:“葛望,咋回事,费福玲咋躺地上了呢?”
张葛望活像他是受害者,老脸哭丧:“建山大哥,你快把这小王八羔子带走吧,给你家小旺当媳妇也行,买给过路人也行,咱家养不了她了,瞧把她妈气的!”
“净胡说!新社会怎么能卖儿买女!”张建山批评教育:“孩子不听话你教她啊,我看淑琴是好孩子!勤劳能干,认真朴实!姑娘每天牛一样给你俩干活,你还想咋地!”
刘江听着不顺耳朵,插嘴道:“说孩子是王八羔子,那父母是什么。。。。。。”
“你谁啊?”
公社书记挺挺胸膛,拉过刘江,郑重介绍:“这位是刘江同志,她是代表她的伯父,耿峥嵘耿同志来的!诶呀,这可是望海村的光荣,耿同志家的大侄女!”
“是世交家的侄女。”
“哦,对,世交家的侄女,也是很光荣地!”
他自信满满,张葛望却不给面儿:“耿峥嵘是谁啊?”
“你不听广播不看报啊,耿峥嵘都不知道?”
“不知道。”
“好了好了,是谁都无所谓。”
刘江制止了无异议的纷争,抚着额道:“建山书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请这位,嗯,这位躺在地上的同志,起来和我们好好谈谈呢?”
张建山从善如流,过去低头看费福玲:“嘿,自强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