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策玉沉了脸色,心中觉得丢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强,要变得更强、要变成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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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门弟子修行虽不在一处,但会一起上课。
在蕴灵仙山修行一月有余,褚苏跟萧风已经混得足够熟悉,每次上课萧风都会为褚苏占位置,旁人不知他二人与姜策玉关系并不亲近,见了这幅场景,皆是很自觉地给姜策玉多留个位置。
姜策玉次次踩点儿来,每每来时除了众学子给他留的位置也没其他地方可坐,便只能不情不愿与萧风褚苏坐到一起。
萧风总觉得姜策玉对褚苏恶意过大,于是每回都十分体贴地坐他两中间。
正值盛夏,窗外蝉声连绵不绝,台上夫子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咿咿呀呀,两种声音交叠,催眠之效尤佳,整个课堂都显得极其死寂,坐在最后排的几个同学甚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姜策玉向来不在意这些文化类课程,也是撑着脑袋,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有萧风,腰背挺拔、端坐在案,听得无比认真。
褚苏虽坐姿规规矩矩,但也听不太进去,他余光看到萧风侧脸,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像萧风这种家世显赫、才能卓绝的人,自己上一世是怎么认识的呢?
回忆了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似乎是他某次打扫学堂时被褚天玄找麻烦,正巧被萧风看见了。
萧风这种人,要不就是没看见,若是让他见着了霸凌围殴的场面,便不可能不管。他当即出头狠狠教训了褚天玄,并且给了褚苏一个传音埙,说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找他帮忙。
那时节,褚苏哪里见过此种人物,他小心盯着萧风的面庞,颤颤巍巍地摩挲着手中的埙面,许久,才说:“谢谢。”
“不客气。”
萧风冲他温和一笑,转身离去了。
彼时正逢日落,微微泛红的夕阳打在萧风身上,拉出很长很长的一道身影。褚苏就缩在学堂屋檐底下的阴影里,用余光偷偷看那道影子。
直到最后一缕发丝都消失在了视线中,他才缓慢将眼珠移了回来。
褚苏最初是不敢用传音埙的,后面实在被欺负的半死,求生本能盖过脸皮,还是用了。
萧风赶来的很快,看到褚苏身上的血迹狠狠皱了眉,他似乎有些生气,责怪道:“怎么被打成这么样子了才知道叫我?以后远远见到这帮人就要喊我,知道了吗?”
褚苏这一生听过很多责怪之词,还小时,是父亲斥责,稍大时,是大娘怪罪,再大些,是各色各样的陌生人嗤笑,不过无论是谁,说这些话时褚苏都是害怕的、是想找个角落躲起来的。
可方才萧风亦是明显带着责怪之意的话语,却让褚苏感到一阵暖流自肺腑涌出,连眼眶都微微发热。
他知道,这种责怪是因为关心。
自从母亲去世,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能感受到的,只有眼下的、具有实感的温暖。
“你在听我说话吗?”萧风还在说,“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啊……”
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很轻微的吸鼻涕声。
萧风一下子安静了。
转而有些手足无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只是你看,你都被打成这样了,我是有点担心……”
萧风越说,褚苏心头的酸涩越是止不住,最后,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很少哭,即使被打的半死也强忍着没掉一滴泪,可现在,短短几句话竟让他无法自控,委屈过甚。
有了萧风这一番说辞,褚苏后面再被打时找萧风心理压力小了许多,一来二去,褚苏萧风也便相熟了。
或许那时候萧风将褚苏当做一个安全的、不会到处乱说的倾诉对象,也同他说了不少的情丝愁绪。褚苏这才知道,原来,萧风看上去一丝不苟、温和疏离,但其实私下也会有可爱的一面,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少年心事。
一旦一个人知道了另一个人的秘密,两人的关系自然会变得亲切。不曾想,就这样,前世卑贱的他竟然和天之骄子萧二公子成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