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天雷阵阵,神明何时被凡人这般亵渎?那一刻神明陷入癫狂,可怖雾气如深渊之门顷刻将两人包裹。
何常祺:“燕止,当心啊!”
黑雾之中,魑魅魍魉嘶吼,狂风暴雨穿破重云,鲲鹏破水掀起滔天巨澜。所有黑火汇成一条黑龙,将燕王整个洞穿。天地共鸣,震颤不已。光华迸发,晨曦初照,璀璨寰宇共沐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之中。
“燕王——!!!!”
罡风如刀割面。邵霄凌拼尽全力升起光墙,护住身边众人。
黑火同洪流般来,千钧之力全部打在光墙上。饶是墙后所有人将所有力量汇聚,那屏障亦是瞬间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塌。
天地间的邪风已汇集一处,凌迟着所有人的骨骼肌肤。何常祺咬牙,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身边的赵红药、李钩铃等人,皆是脸色惨白如纸。
似乎一切希望断绝。
众人在熔岩与狂风烈火中,如身在一叶孤舟,随时被神怒余火轻易吞噬。
……
终于,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死寂。
人生第一次,宣萝蕤把头埋在赵红药肩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硝烟逐渐褪去,时间仿若凝滞。
忽然她叫起来:“你们看!”
金色神木之上,燕止左手几乎燃烧殆尽,右手却铁钳一般死死掐着姜郁时的咽喉。
他头发凌乱不堪,双目模糊,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带血。烈烈灼痛让他略有些恍惚,分不清真实虚幻,额角、眼角也都流出血来。可他晃了晃身子,却缓缓地勾起唇,露出一抹恶劣至极的笑容。
神明的邪剑静静掉落在了不远的地方。
尽管烈火焚身,千难万险。但这天地之间,万千术法流转,到头来天上的神明最终却败给了凡间的战神,他怎能不笑?
“咳……”
胸口似乎哪里骨头碎裂了,血水涌上喉咙,呛得难以呼吸。
堪堪倒下时,似乎很多人扶住了他。他被小心翼翼交到一人怀里,那人仅仅抱着他,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温暖着四肢百骸。
他这一生受过很多伤,在遇到那个人前,每次都是草草包扎,匆匆了事。后来遇到了他,才被小心翼翼地治疗,就这样被温柔地治愈过很多、很多次。
阿寒……
他想出声,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眼前,数个寰宇乱流交织,无尽的时空光与影。斑斓陆离。他实在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却不忘用最后的力气顺手一捞,将邪剑紧紧握在了手中。
继而他放松身体,安心地靠在了慕广寒怀中。
安心……
安心对于燕王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必需品。
但很奇怪,这个人却总是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疲惫脱力,就这么软软枕在他怀中,恍惚想起那年细雨蒙蒙,他拖着被猎兽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躺在马车中,于湿润的细雨之中等他。
重逢时,他气息奄奄,却是双手快于意识,迫不及待将人搂入怀中。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
说不清。
明知伤口溃烂、不该碰水,但那时候抱着湿透的人,却像是所有生死都抛诸脑后。只想把他捉紧怀里。
他也不知道那算什么心情。
很多前所未有的感情,遇到他时,统统说不清。西凉王坐拥天下,其实要什么有什么,平日也并不觉得空落,但每次抱着他时,还是感觉整颗心被填得满满的。
有人正在努力压抑着呼吸。
抱着他的那双手,此刻也颤抖得厉害。
他想,能让阿寒抖成这样,那他此刻的样子多半是狼狈到了极点。
确实,身体被黑火吞噬,疼痛让他已然失去对大半知觉,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左手了,也感觉不到左腿和左眼。
但好像,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