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南越有你,东泽还有我。”
“……什么?”
“这世上,只有你与我二人结合,才能生出一个彻底‘干净至纯’的孩子,成为神明愿意收下的祭品。”
“所以,我必须带走阿菟。”
“只有以他为祭,能救下这摇摇欲坠的寰宇。”
“……”
顾辛芷睁大眼睛,拓跋玦的每一句话,在她听来都无异于发疯胡言。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耳鬓厮磨的俊美男子,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你都……在说什么。”
“辛芷,我知你不会原谅我。”拓跋玦道,“可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的父皇他,是我一时不慎失手……或许,有朝一日待你血脉觉醒,亲眼见证我说的一切,到时你会明白我的苦衷。”
拓跋玦的话语,顾辛芷一个字也未能入耳。
“孩子。”她只绝望地向他伸手,“把阿菟,把我的阿菟还给我!”
“……”
“拓跋玦,你自己要发疯我不管了你,你把阿菟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这一刻,他在她眼里再不是爱人,而是恶毒的厉鬼。
这个恶鬼,竟还妄图用他孩子去献祭众生。顾辛芷彻底崩溃,厉声嘶吼:“你把阿菟还给我!你要拿他做什么,你可是他的父亲!幼子何其无辜,你要用他祭神?阿菟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拓跋玦你个疯子,配做一个父亲吗?”
拓跋玦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阴郁道:“可,就只能是他。”
“辛芷,我曾无数次带你去祭坛,无数次想让你明白。”他垂下眼眸,“可你明明是纯血,却为何总是什么都看不到。”
“你看不到,自然也不会信我说的话。”
他本想先将孩子紧紧攥在手中,想着日后再同她慢慢解释。可是南越王突然带兵杀进东泽,大肆屠戮,他万般无奈与之交手,却不慎伤了他的性命。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
此后一年间,顾辛芷无数次尝试冲入东泽、夺回幼子,却屡屡失败。
长此以往,她心灰意冷。
而拓跋玦一意孤行,却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抓着小小的幼子试炼各种书中的献祭禁咒,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再次见面,顾辛芷状似疯妇,拓跋玦也因为数年憔悴枯槁。两个人面目全非。
她早已不再爱他,唯余满腔恨。
那恨也不再仅仅是因为幼子被夺,她还失去了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父亲死后,顾辛芷年纪轻轻继位南越女王,一时外忧内患、风雨飘摇。动荡艰难的日子里,唯有竹马邵染乔始终如一、默默守护在她身侧。
顾辛芷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年做了多么错误的选择,下定决心要好好珍惜邵染乔。
她同邵染乔成婚,也获得洛州邵氏支持。隔年生下了他们的儿子,取名顾苏。
和邵染乔一起抚养小顾苏的日子,平淡如水、温馨和睦。顾辛芷后来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从来不曾告诉过邵染乔,她心里其实有多么喜爱他、多么眷恋那样美好的日子。
她本该就此和他一家三口,长长久久。
可她却偏要执着,继续屡屡去找拓跋玦讨要长子,最后害得邵染乔在一次埋伏里中了东泽的猎兽毒,本就孱弱的身体彻底垮了。
顾苏两岁那年,邵染乔在她怀里病逝,死前还在殚精竭虑替她谋划担忧。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对她那么好,本是她最该珍惜的人。可她却没能给他应有的偏爱,顾辛芷后来一辈子都对邵染乔满怀愧疚。
他走后,她爱屋及乌,大力扶持洛州邵氏。
而幼子顾苏的名字后面,也被她加了一个“枋”字。
“苏枋”,意为小小的乔木。她想要他将来同他父亲染乔一样,长成参天乔木。
邵染乔是中了东泽猎兽毒而死的,为了替她讨回那个被拓跋玦带走的孩子。渐渐的,无数个冰冷的日夜,顾辛芷恨拓跋玦的同时,不由自主连带着恨上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