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西凉百姓和官员来送,不仅赵红药几人,慕广寒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樱懿。他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腰系银带,长发被玉簪束起。其实樱懿真的不能算是上等容姿,样貌其实比卫留夷、比南越王他们远远不如,但可偏就是慕广寒顺眼的类型。以至于虽明知他并非绝色,却又觉得除却那日温泉见到的惊鸿一瞥,天下无人能比。
尤其今日这一身,真是一副光风霁月,君子无双的模样。
若他不知此人本性,不知他在假笑,指不定在西凉这段日子,也会常常与他搭话的。
慕广寒这么想着,又不禁看向身侧。
燕王虽是高挑腿长,在人群中乍一看也颇出众,可惜总爱穿乌鸦般的一身黑,配上过于威严肃穆的黑披风,实在深沉有余而明媚不足。今日他脸上又彩绘了猫脸,三花橘猫的三瓣嘴与他上钩的唇角浑然天成,头发也依旧凌乱不羁。
慕广寒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不明白——他这头发,明明每次后面都是小兔尾巴好好扎上了的啊。
前面咋就总乱成这样啊?
“你,也不打扮一下。”他叹。
别人的小兔尾巴,就能活泼地一甩一甩、一丝不乱,你看看你!
……
一叶快帆舟。
虽小,但快。
燕王跳上去伸手牵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迎面是凛冽到令人屏息的江风,那一刻慕广寒不禁想——还好他会一路送我回家,一直送至家门口。
否则他这一路,会有多清冷,多寂寥呢?
冬季江上风大,船中明显比岸上寒冷。
慕广寒只看了一小会江景,就反应过来燕王那张又黑又厚重的大披风的用处了。正心里腹诽你倒是暖和,不提醒我多穿点,就见燕王从小舱木板底下摸出一件白色大毛领披风。
“……”原来早给他准备好了。
披风披上的一瞬间,就连少许被楚丹樨细心伺候相关的场面,也被燕王沾染了个遍。
这人简直就像一块兔毛丝帕,在他心里干干净净擦了一圈,啥也不放过。
披上披风后,燕王就顺势不放手了,下巴搁在他肩头,颇有一种整个缠住的架势。
慕广寒:“……”
不得不说,这世上有人的甜言蜜语拙劣,只让人感觉虚伪。而有人说着不懂爱,却能让人一直产生几近“被爱”的错觉。
这个人会抱他,亲他,做出许许多多类似于宠溺的举动。
但并不仅仅如此。
还有,一直以来,他总是一次一次坚定地选择他,而且一次一次且非常敬业地演到了最后。
此趟西凉之行,燕王仁至义尽。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得身后人叹了声气。
“……”
当时被困“燕子窝”端水断粮,这人都能淡定投降然后淡定逃跑,怎么今日也学会叹气了?彼时夕阳已落,夜幕刚染了夜色的一抹幽紫。慕广寒逗他:“怎么,我这一走之后,你又是孤家寡人了,寂寞?”
兔子点头。
慕广寒:“……”
他还以为他多少会反驳一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兔头搁在他肩上,一下一下的。
这几日,西凉过来送行的官员多,赵红药她哥也来了。
别人都是给月华城主带一车车的礼物,这哥哥却是带了一车东西给妹妹,有他买的、也有族人托带的,全家都宠妹妹。
慕广寒早就听闻,西凉赵氏,家族和睦,家和万事兴。
加之又跟对了燕王,也怪不得这几年登顶西凉名门大族。孤家寡人之人,难免会偷偷羡慕这种人来。
很多人都会忘记,其实燕王也是孤家寡人。
失忆被捡,身世不详。在西凉南征北战这些年,按说也该有疲惫的时候、也有想要停泊依靠的时候,身边却没什么人,连个后宫爱妾都无。
大概所向披靡的“战神”大抵给人的印象,就是他不需要人间烟火。很少有人觉得“神明”也是人,也会因为有人注意到他手上伤痕而感到高兴,露出一丝真实的烟火气来。
夜色加重,两人回了船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