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始作俑者,事不关己的路人,还是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无端阻碍他的那些人!
紫晶球最后一抹光亮寂灭了。
曾经阻碍过他的人里,有一个和这西凉燕王有些类似的、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凡人。
犹记当年,那人抱着法杖,笑道我不信命。
眼中流光溢彩。
……不信命,是吗?
可命途顺遂之人永远不会知道,被命运玩弄者,最听不得这种话。
一定要将说话者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才能写心头之恨。
“……师父。”
背后一暖,他被宴子夕扶着抱起。
姜郁时唯一的庆幸,就是这孩子虽是当年人皇同支血脉,生得却和那人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然他只怕早就一个忍不住,掐着他纤细的脖子把他捏死了。
绝不可能忍受在他身边扮演那么多年的知心“国师”,陪他读书画画、骑马射箭,耐心回答他一堆可笑的问题。
姜郁时陪在晏子夕身边,如今算来,也有十年光阴了。
起初是在先帝的残虐成性之下,护着还是小皇子的他,保他平安长大。又在六年前瘴气再临、天灾将至时“力挽狂澜”。更在修养身体复出之后,帮新登基的小皇帝摆平朝中乌烟瘴气的佞臣,带他南征北战、收复失地,重振华都天子荣光。
如此种种,小皇帝如今自然对他笃信不疑,视他如兄如父,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
才会在众臣反对之下,仍旧鼎力支持他向西凉宣战。更是在他与南越王“同归于尽”时,不惜以天子血动用逆天阵法,折寿也要续下他这条残命。
但其实……
姜郁时垂眸。
这世上根本没有“回生阵”。有的只是皇族傻瓜心甘情愿自我献祭,才可催动的“换命阵”。
以命,换命。
胸腔再一阵疼痛咳嗽,这副身体他用了很多年,无数伤病,早已风烛残年。
也是时候换一个新的躯体、新的容器了。
“师父,呜……”
懵然不知的傀儡小皇帝,还在因为他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臣不断掉眼泪。
姜郁时伸出手,笑了笑,指尖血污抹去晏子夕泪水。
在那张年轻好看的脸上越摸越脏。
傀儡小皇帝年轻、血统高贵、健康、便宜行事,做他下一个躯壳不算差。
唯一的不好,是他毕竟姓宴。
但也无所谓了,宴世江山九百年,这一代也反正到头。当年那位气运滔天的人皇肯定想不到,多年以后,报应终于报到了后代身上。
“咳……咳咳……子夕。你把,沙盘,拿来。”
宴子夕抹了抹眼泪,赶紧拿来。姜郁时颤抖着手指,指着沂水岸边崇山峻岭之后一处地方。
“燕逆善战,不得小觑……咳,适才臣已看过,叛军已经越过齐山,往沂水来。来势汹汹,大战在即。”
“咳……我们也当,咳,早做准备。”
“以西凉一贯作风,决战之地,多半……在此。”
他目光幽深明灭,手指之处正是北幽最南天险。
西渡城。
……
数百里外,西凉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