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明裳所料,确实是白?檀之罪,白?檀在宫里算不上罕见?,各宫香料用度都要添上白?檀做调配,偏生小?儿?对此极为敏感,若是用量不对,则会?生疾。
她垂下眸,并未否认,“嫔妾确实为了调配香料,吩咐宫人去内务府取过白?檀。”
阮嫔眼睛通红,死死盯住了跪在旁边的明裳,倏地?掐紧了手心,“宓常在,本宫虽与你有旧怨,可宝珠才六岁,稚子无辜,你何其忍心,竟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宝珠风寒刚好,昨儿?个还小?声地?求着不要吃药了,结果?今日竟要一碗一碗的汤药灌下去,本宫看着都心如刀绞,你怎能如此狠心!”
听着阮嫔说完,明裳才掀起眼地?朝旁边声声质问的女子看去,她脸上不见?慌乱,有条有理地?开口,“贵嫔娘娘身居高位,便说娘娘小?产一事,也?是有人栽赃嫁祸于嫔妾,归根结底,是娘娘自己犯下的错事,娘娘把错推到嫔妾一人身上,嫔妾念及娘娘小?产不敢有所言。即便怨,也?是娘娘对嫔妾的旧怨,嫔妾又何其无辜,今日这桩事尚未查明,怎就不能是娘娘对嫔妾看不顺眼,有意利用宝珠公?主呢?”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宓常在仗着圣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敢当众这般指责阮嫔,不过宓常在这番话,确实提了个醒,毕竟阮嫔小?产后那?段日子,待宝珠公?主这个女儿?实在算不上好,听说皇上震怒,若非宝珠公?主哭着留在阮嫔身边,皇上就要把宝珠公?主交给了旁人抚养。
阮嫔气得身子发抖,扬起手臂就往明裳脸上打了一掌,“贱人,宝珠是本宫的心头?肉,本宫恨不得自己去受这番罪。你害了本宫的儿?子,现在又要来害本宫的女儿?,本宫定要让皇上看看你是怎样的歹毒心肠!”
这一巴掌打得众人猝不及防,明裳避之不及,鬓边的珠钗倏地?被打歪在地?,眼前晕黑,鼻尖酸疼,发髻倾时散乱下来,半张漂亮的脸蛋留下一道通红的巴掌印。阮嫔似是觉得打一掌不过瘾,又扬起了手臂欲要落下,月香眼疾手快上前一挡,护着明裳躲到旁边,厉声道:“贵嫔娘娘,宓主子虽是常在位分,却也?是皇上亲封的人,情况尚未查明,皇后娘娘尚在主持此事,贵嫔娘娘便对宓主子动手,可把皇上放在眼里,可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放肆!”皇后骤然?拍案,冷冷扫了眼阮嫔,“宝珠昏迷不醒,阮嫔与其在外争执不休,不如去里面?照顾宝珠吧。”
“娘娘!”阮嫔指着明裳不甘不愿,“这贱人巧舌如簧,嫔妾若走?了,万一这贱人巧言蒙蔽……”
“你是觉得本宫处事无方,不够公?允吗?”皇后睨着跪地?的阮嫔,眼底划过一抹厌烦,阮嫔实在蠢笨,明目张胆地?动手,若皇上知晓,对她会?更加厌恶,对那?女子只会?先入为主的心疼。
皇后治理后宫虽宽仁沉厚,但后位在身,阮嫔即便养着皇嗣,也?只是一个贵嫔,她不敢顶撞皇后,只留给明裳一个阴沉沉的眼神,便进了内殿。
明裳脸上很疼,她本就生得娇气,皮肤白?皙柔嫩,这么一打,那?道红印显眼得骇人,眼眶氤氲着泪珠,巴掌大的脸蛋尤为楚楚可怜。
这番模样落在众人眼里,也?就明白?了,宓常在倒底为何得宠,生得如此娇俏,宠着她的男子哪还看的进去别的俗艳寻常的花儿?。
皇后遣太医过来,先为宓常在处理脸上的伤,明裳屈身谢过。
“你方才所言并无道理,但也?不能因此,就定了此事与你无关。宓常在,你还有何话说?”
明裳嘴角火辣辣的发疼,她缓了缓,才慢慢开口,“嫔妾想问太医,宝珠公?主风寒初愈,身子孱弱,对香料甚是敏感,要受下多久的白?檀,多少的白?檀,才能致使?过敏生疹,乃至昏迷不醒?”
那?太医姓郭,正?巧今日当值,宫里的太医,除了伺候主子们调养身子,诊治杂症,便是要掺和进主子们不见?硝烟的争斗里。郭太医默念倒霉,怎么今日这事,偏偏让他碰见?了。
他在太医院当值,自是听说了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就是眼前这位宓常在,他可不敢将人得罪,恭敬地?回道:“香料不比入口的吃食,宝珠公?主身子虽孱弱,假使?无足量,不过两个时辰,不会?病得如此严重。”
明裳又问,“宝珠公?主身边的乳母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月香将白?檀的香料塞到了她的衣袖中,可乳母伺候宝珠公?主一整日才察觉不妥,难不成你一整日不更衣出恭,不歇睡轮值?即便如此,我倒想瞧瞧,嬷嬷怀里倒底塞了多大一块白?檀,若小?了,仅仅那?一小?块,就能让宝珠公?主病重至此吗?还是说你迟钝蠢笨,揣着一大块白?檀都未所觉?”
跪在后面?的乳母听着这几句有理有据地?质问,快都成了筛子,惊慌失措地?爬到前面?,“奴婢一心伺候宝珠公?主,哪得空察觉那?些?奴婢当真是没感觉到啊!”
后面?有人噗嗤笑出了声,张美人柔声开了口,“宝珠公?主对白?檀敏感,一心伺候宝珠公?主,竟过了两个时辰才察觉到不对劲,倒底是在为了谁一心?可怜小?公?主年纪尚幼,就被你这般的刁奴坑害了身子!”
闻言,那?乳母身子抖得更厉害,不停地?磕头?请罪,“都是奴婢伺候不利,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待宝珠公?主绝无二心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皇后娘娘明鉴!”
而在嫔妃之中,陈宝林与旁人看好戏的神色不同,袖中的帕子攥紧,面?色一闪而过的苍白?难看。
宓常在,居然?懂香,那?她送去的香囊,她是否也?早已知晓…
……
乾坤宫
全福海焦急地?等了半个时辰,才把南国?的使?臣盼出来,今儿?南国?使?臣入朝觐见?,殿内相谈,大国?政务,他总不好拿后宫的事儿?扰了皇上。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人盼出来了,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小?跑着进去通禀。
宝珠公?主高热之事算不得复杂,全福海挑简要的说,个中也?没忽略了宓常在。说实话,他可不相信宓常在那?般聪慧的人,会?对宝珠公?主下手,要知道如今后宫里就宝珠公?主一个皇上的血脉,挑着皇上宠爱的公?主对付,这不是找死吗。宓常在刚得宠没多久,根基不稳,哪会?儿?这般断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赃嫁祸!
他偷摸着觑了眼皇上的脸色,果?然?看到皇上眼底发沉,“宝珠现在情况如何?”
全福海立即回道:“两刻钟前宫人来报,公?主还未清醒。”
李怀修拂袖站起了身,知皇上这是要去上林宫,全福海立即有眼色吩咐御前伺候的宫人备好銮驾。
……
上林宫僵持不下时,陈宝林眼眸闪动,忽然?上前一步,福身道:“皇后娘娘,嫔妾相信宓姐姐的性子,绝不会?有心去害小?公?主,定是这刁奴诬陷,不如娘娘吩咐人把这奴才押去慎刑司,严刑苛打一番,皮开肉绽了,她自然?能吐出实话。”
陈宝林所言不假,可一番话不禁引得众人侧目,陈宝林在宫里素来谨小?慎微,何时有这般狠辣的心肠。皇后也?似有讶异地?抬了眸,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陈宝林,目光又落到宓常在身上,微微轻挑起眉。
不止是旁人,明裳听见?陈宝林为她说话,也?有些诧异。
与宫嫔惊异的反应不同,那?乳母一听到自己要被押去慎刑司,吓得脸色大变,直接软了双腿。她在宫里伺候多年,怎会?不知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进去了里面?,哪还有命再出来。
“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宓常在算计,奴婢全然?不知道啊!”
明裳觉得好笑,眉梢扬起,反问她,“口口声声将脏水泼给我,证据呢?难不成你怀里揣着的不知从哪得来的白?檀,就是证据?”
“常在主子,奴婢没有嫁祸给主子,奴婢真的不知道,这白?檀是从哪来的!今日奴婢只遇到了主子身边的月香,不是常在主子所为,还能有谁?”那?乳母半分不心虚,被人质疑反而觉得冤枉。
倘若是装出的这番模样,可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