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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狗小说网>鸾镜花枝俏by褚绪风 > 4050(第9页)

4050(第9页)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还没?到?请安的时辰,廊下宫人端着盥洗的清水陆续进了内殿伺候,文竹捧着一支西番琉璃羊角烛台,轻手轻脚地呈到?案上,“娘娘,昨夜皇上去看了张贵人。”

皇后?对着妆镜换下琉璃牡丹配饰的耳铛,眼睫低低垂落,嘴边沁出?一丝淡笑,“倒底是母凭子贵。”

文竹眼底迟疑,口中?欲要说出?的话触及到?娘娘眼底的神伤,终究没?有说出?口。放在先帝时,张贵人足以抚养得了皇子,到?如今依着张贵人的身份,皇上合该把皇嗣放到?皇后?娘娘膝下养着才是,但见皇上对张贵人的态度,似乎并无这个意思。文竹早心有疑惑,她?抿着唇,接过皇后?的耳铛,没?有开口。

宫人伺候皇后?梳好了妆容,外殿请安的宫嫔已陆续坐下,皇后?徐徐起了身子,透亮的光轻抚女子的粉黛涂染的远山细眉,举止间尽是雍容端庄。她?小皇上一岁,男子三十而?立,皇上正值壮年,后?宫里娇嫩的花骨朵一茬接一茬地开,世间男子,有谁会不贪图新鲜,便是江山之主,一国?之君,也是如此。

皇后?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宠妃是妾,只有她?才能?做的上这个正妻的位子。想的通是一回事,时日已久,难免也会生出?些许的奢望。

大片的金光停留已久,不知何时移出?了廊下,文竹轻唤了声?“娘娘”,皇后?脸上笑意颇淡,扶着宫人出?了殿门,文竹一时恍惚,仿佛方才怅然失落的女子只是她?的错觉。

……

今日的晨安六宫嫔妃安安静静,眼睛时不时瞄上一眼还未显怀的张贵人。昨夜皇上去了听月坞,张贵人有着身孕,虽不能?侍寝,孕中?见到?圣驾,于?她?们而?言,已是极为艳羡。张贵人并不张扬,怀中?捧着手炉,衣裳是寻常的碧罗料子,相比清高的杨贵嫔,得宠便嚣张得目中?无人的柳美人,实在平淡。

皇后?扫了眼众人的神色,敛眸抿下一口茶水,眼光缓缓看向张贵人,和笑道:“纵使说后?宫厉行节俭,张贵人怀着皇嗣,破例一二也是在规矩之内,不必委屈了自己。”

当今御极行生息安民之策,六宫用度不比先帝在时的后?宫,虽是如此,但皇嗣之事干系大魏基业,故而?要有些许特例。何况入了冬日,天愈发寒凉,可不能?委屈了怀着皇嗣的嫔妃。

皇后?这话说的无错,却是有意无意,让六宫视线又多了几道在张贵人身上。

一时间,殿内的人不由得都看向了下首的女子。

张贵人仿佛未曾察觉,含着笑,低眉顺眼地起了身子,“嫔妾不懂这些,全凭娘娘做主便是了。”

坤宁宫的问安算是过去,皇后?问出?那句话,明裳就察觉出?了不对,张贵人是宫中?旧人,并不得宠,怀上皇嗣已是幸事,不过旁人有身孕,也不曾见皇后?如此关?切。

她?细眉微蹙,张贵人面上不见异样,称怕吹冷风伤了身子,与明裳在宫道作别,先行回了听月坞。

水琳扶着主子绕过长长的红墙甬道,女子纤细的手心轻颤,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层凉汗,水琳骤然惊住,神色微微一变,“主子!”

刮过的寒风拂过张贵人的脸面,她?握住水琳的手腕,面色苍白如纸,倏忽间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手掌无意识地抚向小腹,低低呢喃,“这个孩子不知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孽缘。”

水琳面色大变,仔细环视周围,低声?提醒,“无论如何,皇嗣为重,主子慎言!”

她?入宫多年,早已不似新人,怎听不出?皇后?话中?意思。皇后?小产后?至今无子,难不成是因新人入宫,皇后?才起了这个心思。

张贵人没?再?说话,微微泛红的眼底沁出?一丝冷意,她?自是不蠢,也不会坐以待毙下去。

……

后?宫嫔妃同时有孕,圣驾去看了一个,另一个难免不快。张贵人入宫多年,姿色平平,做甚能?得皇上另眼相看。

杨贵嫔指尖捏着的碧瑶珠钗,狠狠撂到?了妆镜台上,气恼道:“定是顺湘苑那个狐媚子撺掇,不知说背后?了本?宫什么坏话,让皇上去看了张贵人!”

御花园那件事还没?过,杨贵嫔可是记得宓才人是如何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偏生皇上竟也真宠着她?!

钗环嵌着的大颗翡翠绿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响,吓得伺候的宫人迅速跪低了身子,生怕主子将这怒气发泄到?自己头上。

杨贵嫔越想越气,她?自诩才情俱佳,出?身高门,性情孤傲惯了,入宫后?又独得盛宠,从不把六宫嫔妃放在眼里,不想竟出?来一个宓才人,把皇上的宠爱都夺了去!

云秀望着主子蹙紧的柳眉,眼底担忧,主子月份越大,性子也愈发燥郁,换作此前,主子段然不会计较这般小事。

她?低声?安抚道:“主子喜怒,太医前些日子叮嘱主子切莫生燥火,当下最紧要的,是平平安安诞下皇嗣。”

云秀的一番话,才让杨贵嫔堪堪回神,说到?底,张贵人有孕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杨贵嫔的火气还是都针对于?宓才人,自她?有孕后?,宓才人的圣宠仿佛真的要越过了自己,她?恼怒中?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不安惶恐。

杨贵嫔掐紧了手心,轻呼出?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眸子微微眯起,忽然轻声?,“去查查伺候张贵人的宫人可有什么紧缺的,本?宫身为一宫主位,也该关?切关?切才是。”

云秀在杨贵嫔身边已久,怎会听不出?主子话里的意思,主子心里大抵仍有不甘,张贵人如今怀着皇嗣,主子要对张贵人动手,万一皇上察觉,怕是要降罪于?主子。

她?犹豫正要再?加劝阻,杨贵嫔不耐烦地斜睨云秀一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宫自有分寸,还不快去!”

云秀立即垂下了头,恭敬应声?。她?深知主子的脾气,主子是家中?嫡女,娇惯受宠,她?只是一个奴婢,劝阻一二也就够了,一直劝下去难免要惹人厌烦,在主子身边伺候,最重要的还是顺从听话。

能?近身伺候杨贵嫔的宫人自然都是她?信得过的,没?人敢把殿内的事儿往外透漏。

陈宝林临窗剪着窗花,过些日子便是年关?,她?位份低,又不得圣宠,身上没?有银钱打点,难免要受内务府怠慢,身边用度大都是靠自己置办。起初与宓才人交好,顺湘苑也能?送来些吃穿用度,不知何时,顺湘苑的宫人没?再?踏足过知画斋。

刀尖儿锋利,不慎扎破女子的指肚,沁出?几颗血珠子,翠苏吓了一跳,赶忙拿来帕子为主子压住伤口,陈宝林只是笑笑,“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翠苏焦急蹙眉,不赞同道:“怎会是一点小伤,主子身上可万不能?留下疤痕!”

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叫陈宝林黯淡了神色。留不留下疤痕又能?如何,左右皇上是不会喜欢她?。

内殿静默下来,翠苏察觉到?异样,见主子神情,猜出?主子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知如何安抚,主子在这宫里,确实不受宠,即便大着胆子拦一回圣驾,也见不到?皇上一面。

陈宝林包扎好指腹,若无其事地拿起剪刀,刀柄压着伤口,生出?阵阵的刺痛之感,那张红艳的窗纸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滴上了两颗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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