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下雨了呢。”
绿翘有些烦恼,她们的马车停在春霎街的另一头,从这儿走过去,得淋好一阵子的雨。
她想起那位冷玉般的小郎君叮嘱她的话,娘子体弱,要多照顾她。
“娘子在这儿等一等,婢去隔壁的铺子买把伞来。”
施令窈望着屋檐下滴落下来的雨珠,飞快坠下,啪嗒咂到青石板上,积到浅浅的石坑里。
听到绿翘的话,她点了点头,又把她手上提着的东西接了过来:“去吧。”
绿翘踏着有些急的小碎步走了,施令窈不想碰见梁云贤他们,特地往旁边站了站,准备静静地发会儿呆,想着等香粉铺子的事儿有个章程之后便出发去江州见阿耶阿娘。
还有阿弟。
她坠崖的那年,他才十五岁,比现在的大宝小宝大不了多少。再见面,就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了。
耶娘会因为她的死讯苍老成什么模样,她更是不敢想。
施令窈叹了口气,总觉得命运过分奇妙。
或许雨天总会把人的心情洇成糟糕的一团,施令窈感受着冰冷的雨丝落在脸上,眉眼间难得多出几分忧郁。
她知道,她和两个孩子相认,又会在汴京开铺子做生意,之后少不得会遇见从前相识的人。
这里面,包括谢纵微。
……但老实说,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
他总是高高在上,像是死寂的静湖,不会有一丝的波动。她呢?却还是会为他与别人相看的事气到生病。
一点也不公平。
从前也是这样。夫妻之间,总是她在乎得要多很多。
绿翘回来了,正低头准备撑伞。
见施令窈直愣愣地就要往雨里走去,绿翘及时拉住她:“娘子,打伞,得打伞啊。”
施令窈脚步一顿,怏怏地哦了一声。
绿翘见她情绪不大高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停下了絮叨,只在听到一阵马蹄重重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时,忙拉着施令窈往路边避了避。
绿翘这样又撑伞又拿东西有些辛苦,施令窈接过伞继续撑着。
伞微微倾斜,甩出一串晶莹雨珠。
油纸伞轻扬,伞面下露出一张粉若春桃的美人面。
马蹄声蓦地一停。
施令窈莫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后心发凉。
像是……被一头许久不曾进食的野兽给盯上了。
她皱了皱眉,朝着那阵令她不适的视线来源望去。
却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瞳之中。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上一丝避雨的物事都无,豆大的雨珠顺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滑落,身上的衣衫尽数湿透,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狼狈。
是谢纵微。
施令窈心头倏地一紧。
这次不遮不掩,两人四目相对。
她忽地就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扭头就要往马车上爬,谢纵微久违地尝到肝胆俱裂的滋味。
“施令窈,你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