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秦屹知那处流出来的。
景裕有些高兴地摩挲了几下那些暗红色,虽然初尝云雨,有许多地方不尽如人意,但他已和秦屹知结缔了世上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比主仆、师徒更甚,是只要他不放手,秦屹知就永远无法抽离的关系。
景裕不知道秦屹知此前有没有同房的丫鬟、小厮,但如秦屹知这般高傲、风光的人,一定是第一次做下位。
秦屹知是彻底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哪怕秦屹知依然不太听话,依然让他觉得很冷,但至少秦屹知也暖过。
水乳交融时,拥进他怀里的秦屹知,暖得像一捧篝火。
景裕的嘴角挂起一些弧度,眼神爱恋又似乎带点森冷,他想:这张床褥应当留下,把这块落红的地方裁做帕子,和那支毛笔,那根手串,还有那把戒尺放在一处。
都是先生留给他的。
先生会恨他,也许以后还会想杀他,但死物永远都不会跑,哪怕是冷的,也只属于他一人,是会和他一起入皇陵陪葬的。
还有枕巾上的那几点血,比落红还要重要。
那可是他亲手在秦屹知耳坠上烙下印记,圈上母妃遗物的留念。
母妃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尘世间终于有人陪着他了。
秦屹知是他的师长,他的奴婢,也是他的枕边人。
是最好的那个。
景裕垂着眼,指尖摩挲着床单着结块的血迹,四肢百骸又慢慢地被阴冷占据,他撩起床幔,道:“秦屹知。”
入眼之处皆是死气,偌大的寝殿杳无人烟,唯有熏炉飘着白烟,和上坟时的场景也没什么区别。
景裕缓缓坐起,忽然想起他还是三皇子时,蔺南星曾和他说过,做了皇帝以后,一切都会很好。
没人再敢无视他,怠慢他。
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拥戴他。
他会有权势,会有皇后,还会有数之不尽的亲信和贴心人。
真好啊。
还有梦可以做的时候,真好。
秦屹知带着母妃的遗物不知去向,景裕抽开那片染了血的枕巾捏在手里,却突然看到布巾之下静静躺着一枚约指。
是他曾经赐给秦屹知的东西,白色的一枚,上面镶了一颗祖母绿,和秦屹知常常带在身边的云展十分般配。
秦屹知今日就戴着这枚约指,给他洗脚之时才摘了下来……
这小玩意怎么在这儿?
一定是秦屹知故意留下的,是礼尚往来么?
景裕有些疑惑,试着把约指往自己的手上戴,他的手型比秦屹知的要大上一点点,秦屹知戴在食指上的东西,他只能戴在无名指上。
但莫名得就是有些好看,景裕看着自己的指节,眼神柔和了些,如蛆附骨的阴冷感也被驱散了点。
景裕离开床榻,踢上鞋子,身着单衣走到桌案边,桌上温了壶茶,在小炉上嘟嘟冒着热气。
景裕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汤尤其清甜,一喝便知是秦屹知的手艺。
一杯下肚,景裕浑身都暖了,心里已不打算再计较秦屹知擅自离开的错了。
喝完茶水,他懒得叫殿外的人进来伺候,自己寻了衣裳披好,反正从前在纯昭宫时,他什么苦日子没过过。
就是蔺南星伺候他,也不过只有短短两年的时光,剩下的那许多年,都是他自己形影相吊,自力更生活过来的。
景裕带了约指,喝了热茶,总算是有了些事后餍足,心情愉悦的感觉。
他哼着异域风情的调子,衣冠楚楚走向殿外,路过秦屹知用来筹备伺候人的物什的小桌时,他鬼使神差地转着手上的约指走了过去。
秦屹知下床之后,就是从这张桌上把约指拿出来,悄悄放在他床头的吧?
小案上的东西整齐而琐碎,洗脸洗脚的木盆、铜盆挂在架上,半干的布巾晾在桌边,香膏、皂角、茶杯、茶罐等物件一列排开。
在一些瓶瓶罐罐的遮掩后,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冰鉴,正冒着细碎的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