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沐九如诊治施针之后,沐九如又吐了场血,昏迷了好几日,才清醒过来。
家里的其他五人被沐九如之前气急攻心,呕血在床的那幕吓得终日惶惶,生怕沐九如有个三长两短。
直到沐九如醒来后,全家这人才放心了下来,一个个围在病床边,眼眶全都又红又肿的,也不知道此前哭了多少次。
蔺韶光终于看到自己的大爹爹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又掉起了金豆豆,小小一个人儿,想要缩进爹爹的怀里,又怕把他爹爹给碰坏了。
小脸蛋哭得红红的,微挑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的,蔺韶光呜噫呜噫道:“大爹爹,你之前咯了好多血,吓坏元宵了,元宵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沐九如此时面色还有些苍白,看着气色不好,但躺了几日,他的力气倒是回来了不少。
他连忙把好大儿揽进怀里,轻轻地拍哄道:“是爹爹不好,吐血吓着元宵了,没事的啊,爹爹现在已经好了。”
蔺韶光越想越后怕,他亲爹爹亲哥哥就是流了好多血,然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听说他们是死了……
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脚蹬了几下,也没能把鞋子蹬掉,就直接爬上床,彻底窝在沐九如怀里,小猴子一样扒着人再也不想撒手。
多鱼连忙替小祖宗把鞋子除了,手上动作十分利索,眼里的泪珠子掉的却不比蔺韶光少。
沐九如看得心疼,摸了把多鱼的脑袋,安慰道:“多鱼,别哭,哭得酒窝都没了,我没事了,放心吧。”
多鱼抹了两把眼泪,强行挤出脸上的酒窝来,叫了声“沐叔叔”,又收不住泪水,落了两串泪花。
沐九如轻叹着,揽过多鱼的脑袋,和蔺韶光一起抱在怀里,柔声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多鱼瞥了眼蔺南星,不太敢动,却被身后的蔺公抿着嘴,面无表情地推了一把,安安稳稳送进了沐九如怀里。
这下委委屈屈缩在怀里哭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风兮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道:“沐哥,大夫来看你时差点就要让我们准备后事,你那时的脉象很乱,我和阿芙根本摸不清楚,也不敢瞎治……可把我们吓得够呛……”
沐九如的经脉被御曦改造过,会给寻常大夫摸脉判断时造成干扰。
他刚醒来后见蔺南星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就给自己把过脉了,身体状况是倒退回去了些,但远没到病入膏肓,要准备后事的地步。
阿芙噙着泪,轻笑道:“被吓得最厉害的还是沐夫郎,这些天他一直在礼佛抄经,有时半夜我还见他在给药师佛供香。”
沐九如抬头看向站在人群最后的小相公,这事儿蔺南星倒没和他说过。
蔺南星也一直回望着沐九如,视线一错不错的,炯炯有神,专注恋慕,只是脸色却不比沐九如好太过,看着很是憔悴,眼底青黑一片,眼里也湿漉漉的。
足以想象出小相公这几日里,内心是有多么得煎熬。
沐九如哄了一会儿家人们,大伙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怕影响到病人休息,也就不多叨扰,告辞离开了。
蔺韶光抽噎着趴在多鱼的怀里,风兮和阿芙走在后面,轻轻带上屋门。
如今是春暖花开的三月天,但蔺南星因担心沐九如的身体,还是燃了炕,点了碳火。
屋外是蛙鸣鸟啁,风过疏林之声,屋内还像冬日似得,响着轻轻的燃火噼啪的声响。
闲杂人等都走完了,沐九如的身边只剩下蔺南星一人。
前面人多口杂,小郎君没在心上人的身边凑热闹,现在他才走上前来,捏着被子给人拉上,轻声问道:“有累着么,要不要躺下歇息?”
沐九如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眼前这人,招招手道:“你过来些。”
蔺南星坐上床沿,伸手探了探沐九如的体温,关切地道:“怎么了?”
沐九如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握住蔺南星撑在床上的那只,捏着宽大的指节,扯了扯。
蔺南星垂下视线,又抬眼,正看到沐九如含笑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像是揶揄,又像是温情:“小南星,要少爷也抱抱你吗?”
蔺小郎君前面当着一家子的面,还能故作持重,此刻却一下子也委屈了起来。
凤眸亮起和元宵一样的泪光,挺翘的鼻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哑声道:“……要的,少爷。”
沐九如立刻伸出双手,把他家要哭不哭的小相公揽进怀里,和刚才对蔺韶光和多鱼做的一模一样。
他轻抚着蔺南星的发丝、后颈、脊背,柔声哄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又被吓哭了吗?”
暖热的体温氤氲出淡淡体香,把蔺南星包裹其中。
这是他最喜欢,也最让他觉得安心的气味。
蔺南星搂住心上人的腰腹,闷了会儿,才含糊地道:“……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