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碗——每次喂饭就像行兵打仗,他不得不时刻关注周卜易的状态。
周卜易今天很安分,不止如此,他甚至多吃了小半碗。
很不错啊,很快就可以完完整整吃下一整碗了。
不对,本王为什么要为他高兴!
顾棉把那剩了个底的瓷碗递给小厮,自己也端起一碗,饮尽。
“爷最好是多吃点”,周卜易气息很弱,“奴一天到晚都不带动的,爷可要忙里忙外,别饿晕了徒使人笑话。”
一顿,拖长了尾音继续,“丢人——”
哪怕虚弱至此,周卜易依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这么一笑,不止带着凉薄,还有戏弄。
好似众生都是他掌中玩物。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桀骜不驯,又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折竹剑,鸢尾花是吗!
顾棉呼呼喝粥,用粥泄愤。
——管你是什么蛇,到了本王手里,都得乖乖化作绕指柔!
粥饮尽,顾棉哐一声搁在桌上,起身进了寝殿。
他一步一跺脚,好似跟这地板台阶有什么极深极深的仇。
美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发什么疯?
叫他吃个饭怎么跟要杀他全家一样?
周卜易总结了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这两天自己对他太过和颜悦色了,惯的!
轮椅忽然往前滚动,周卜易回头,一个带着草帽门夫打扮的人正推着他走。
“问青天那边来信儿了”,门夫并未张口,声音自他腹腔中发出。
他面色不变,似乎只是在推着周卜易漫无目的闲逛。
“嗯”,周卜易应了,“推我去太阳底下晒晒,这檐下冷。”
还没入秋,其实还热着,只是方才失血过多,才至如此。
“经确认,您在诏狱最深处见到的那个老人,就是徐川无疑”,有侍女路过,门夫压低了帽檐,转口道,“您要去看看花么?那边栽了些丑菊,不过要小心蜜蜂。”
“随你。”
侍女并未起疑心,只是对着周卜易一提裙,行礼,道,“公子莫要出府,也莫要走远,要不王爷该生气了。”
周卜易轻轻点头。
那侍女又对着门夫道,“仔细点,别叫虫儿蜂儿的惊了公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见门夫也点头,那侍女就匆匆离开了。
“徐归山自奉源三年失踪,想来那时便入了诏狱”,门夫继续用腹语,小心翼翼问了声,“您此次入狱,是……”
“清理腌臜”,美人神色很淡,似乎在谈花说月一般漫不经心,“徐归山死了,我亲手送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