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吧。”祁珂努力的说道,他必须用尽力气,才能够让阮姝娅听清楚他的声音。她说的对,他的存在对于阮姝娅来说就是一个碍眼的障碍,他活着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死去时,至少能够令一个人开心。
死小孩。
没能看到想象之中求饶哭泣的画面,阮姝娅有些不满。她蹙紧了眉,从道具库中找到了一颗游戏中仅存在一个,使用后就不能再刷新采集的珍贵药材,塞到了祁珂的口中。
金色的光像是温柔的海,将疲倦的孩子包裹在了其中。祁珂只觉得他浑身的伤痛似乎都逐渐消失,而他躺在女神的怀抱之中,只能够感觉到舒适的温暖。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而当他睁开眼时,祁珂才发觉,自己是被人救活了。而那个救了他的人,是他一生中唯一讨厌过的人。
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坏孩子。
可这一天的悲剧并未到此为止。似乎世界在给阮姝娅一个答案,那便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她并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发觉了她的存在,但事件的结果便是阮姝娅被引开了。在她去救祁珂的时候,将军夫妇打开了城门,异兽涌入城镇。
祁珂的父亲本能够操纵异兽,可他并未阻止这场灾难,边境敌对小国趁乱侵入了帝国的领域,他被指控通敌、叛国等多项罪名。
当阮姝娅再次看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早已死去了。
阮姝娅跪坐在将军夫人的身体旁,双手覆盖在她的胸前,金色的光芒无法进入一具尸体,在空气中茫然的流淌。
阮姝娅不知道她的情绪能否称之为难过,她并没有流眼泪,只是想起了许多个夜里,夫人曾经在她的耳旁唱过一些她听不懂的小调,对她温声讲过一些战场上的故事。他们本是利益交换,而这里也只是旅行的站点,并非她所等待的家。
她的手臂被一只略小的手拽住,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站在她的旁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他的面部轮廓变得坚毅,乌眸沉寂下来,显得沉着而安静,“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姐姐。”
他唤她姐姐。
现在阮姝娅停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只剩下了保护祁珂的安全。
似乎的确有人意识到了阮姝娅的存在,也或许是有人并不愿意祁珂活下来。于是他们遭遇了一阵又一阵的刺杀、袭击。
他们在荒野之中逃离。
一时好像所有人都在逃,流民在逃,兽潮在逃,他们也在逃。
在这一路上,不知何时,变成了祁珂在保护她。
阮姝娅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她也不在乎,她只是在等待时间结束。
可原本看不惯她的祁珂却开始学会了为她烹饪异兽的肉,为她采摘新鲜的果实,带她找到新鲜的水源。
他学着照顾她。就像是他的父母一样。
虽然并没有科研理论支持,但在这样逃亡的路途中,以恐惧为养料,在压迫感的驱动下,祁珂控制异兽的能力以一个恐怖的程度开始越级增强。他们渐渐不会再引起异兽的注意,还能够利用异兽来杀死追兵。
在这样遍布着异兽的战场之中,祁珂竟然渐渐变得游刃有余。
他学会了用异兽来干扰杀手的路线,也逐渐开始能够冷漠无情的杀死他所操控的生物。
他用这些生物的肉来喂养阮姝娅,虽然他们是在逃亡,祁珂却仍旧不想委屈了她。
他不想做的比自己的父母更差。
他还欠了她一条命。但这条命,要等到他报仇之后才能够偿还。
祁珂记得,自己的父母有一个好友——凫徯公爵。他不知道他能否愿意收留自己,但祁珂没有别的办法了,从今日开始,他要学会忘记,要学会伪装,还要学会伏低身子,卑躬屈膝。
他还有一个女子要养。
这一路上,他见识到了阮姝娅的娇贵。她实在身娇体弱,跑不快,也跑不动,皮肤会轻易被粗糙的植物划开口子,脚底会被磨破,渗出血来。
祁珂试过背她,但他的身体还没有长得那样结实,于是只能扶着她,他用自己的衣服垫在了女子的鞋中,一点都不怕脏的用干净的水帮她处理脚心的伤口。
阮姝娅已经屏蔽了痛觉,但她仍旧能够感觉到疲累,这样遭罪的痛苦让她愈发委屈,脾气就更不好,于是便会对祁珂一个小孩子发火。
他要带着阮姝娅走去凫徯公爵的封地,战事尚未结束,公爵此时并未回到霁都。
阮姝娅宁愿带着祁珂躲到某个地方,直到副本倒计时结束。
她真的在这一路上吃了太多苦,比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吃的所有苦都要多。于是她就更讨厌祁珂。
讨厌到把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烦闷的时候说了出去。
祁珂对她很包容,很奇怪,一个小孩子,对一个成年人格外宽容,纵容她的所有脾气,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不会生气了。
有的时候阮姝娅会莫名的觉得,自己越骂他,他好像还越高兴。
高兴什么呢,高兴自己被人需要,高兴他还有用,高兴自己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