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义兄是自己?摔下去,与我何干?”
章平匍匐在榻角缩成一团,不管不顾地喊道:“是你戏弄他的!一切都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干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见了阎王见了玉皇大帝,我也毫不后悔……”
章平放声怒骂,而那道低哑之声却森森地笑起来……
“替天?行道?你别忘了,你还害了春芳,你还给青书?下毒,他们总没有害你义兄,可你不也想让他们死吗?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章平带上了哭腔,“他们……谁让他们不走运?!反正都是些奴儿,早些死了还能早早去投个好胎,这些、这些事也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和老爷,是你们这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父子,你们秦府,你们秦府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你们逼我们,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
章平边哭边骂,半点?不敢停下,仿佛一停下那张鬼脸就要?扑上来。
他喘气的功夫,那道森冷的声音又道:“父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了秦耘,竟如此胆大包天?,你自己?也是奴儿,你觉得自己?可怜,为何别的奴儿就该死……”
章平被冷汗浸透,意识已有些狂乱,他豁出去似的道:“她们哪有我可怜?我也是奴儿!但我就要?干杀主?之事!人已经杀了,难道还能回头吗?我就是要?为大公子尽忠,你这种?东西如何配做我的主?子?!你再不甘不愿又能如何!你已经死了!我不信你能要?了我的命!”
章平拼命喝骂,仿佛如此才能不被厉鬼夺命,但那道声音却不为所动,仍阴森森道:“可惜你要?尽忠的人也已死了……”
“哈哈哈”
章平蓦地大笑起来,他找到了对抗恐惧的法?子,人也癫狂起来。
“谁说大公子已经死了?”
他撑着矮榻坐起,“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死在火场里的是你那个好色成性的亲弟弟秦柯!大公子他虽受了重伤,但他只会好好的活在世上!”
“他会坐拥万贯家财,做你们秦氏的家主?!!”
“你们三父子只配下地狱,你们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着,好好看着大公子是如何让你们秦氏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是他的血脉”
章平一声比一声硬气,说完这一切,脑袋虽仍在发晕,可心底那股子惊悚已一扫而空,他靠着墙大口喘息,又忍不住狞笑起来,“来啊,来夺我性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等坏事做尽的恶鬼如何夺我性命!便是见了阎王爷,我也要?好好分辨分辨,若我来世变作了畜牲,你也得不了好,哈哈……”
他朝着室内最漆黑处叫骂,可这一通骂完,室内却安静无声,那道阴森的声音并未再开?口,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厉鬼被他喝退了。
可就在他即将?松口气之时,“嗤”的一声轻响,一道昏黄的光在门口亮起,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瞬间将?屋内映照的纤毫毕现。
十安执灯在前,裴晏和姜离跟在其后,二人身后,是面无血色的魏姨娘和苏玉儿等人,卢卓、冯骥几个亦鱼贯而入。
章平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目光一晃,又看向了角落里披头散发满脸血的九思,下一刻,他忙看向床榻方向,这一看,便见好端端睡着的秦柯不知怎么被五花大绑在床榻之上,喉头、人中、颅顶几处竟扎了数根明晃晃的银针,他眸子瞪得老大,眼眶也憋的通红,却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章平骇然瞪眸,“你们”
人群之中还跟着个身段清瘦的年轻男子,正是在登仙极乐楼登台的伶人徐赟,此人擅口技,在查待嫁新娘遇害的案子时,往大理寺衙门做过人证,他这时开?口问:“章平,你可还记得这道声音?”
他压着嗓子,与秦桢低声说话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章平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不,不不,我刚才,我刚才是失心疯了,我说的那些,那些都不做数,大人明鉴,不……”
他连滚带爬下地,又跪在地上求告,魏姨娘靠在苏玉儿身上,颤颤巍巍指着章平,“你刚刚说,你刚刚说柯儿死在了火场之中?!”
她又指着榻上之人,“他,他是丧尽天?良的秦耘?!你们、是你们故意带他出城,是你们故意设计柯儿李代桃僵?!你们”
魏姨娘强撑良久,说至此泪水滚滚而下,“你们这些歹毒的畜牲,柯儿与你们何怨何仇你们要?如此害他?!我的柯儿……”
她哭骂着瘫倒在地,苏玉儿忙将?她揽住,她也红着眼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凭何害了春芳?我还以为她真?是意外坠井,竟是你们害了她!那日她晚间归来,一个字都不曾对我们提起,她性子温良,根本没有追究的打算!可你们还是杀了她!”
苏玉儿泪如雨下,章平大口大口的喘气,又不住看向榻上,比起“见鬼”的惊恐,此刻的他更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绝望的找不到求生之法?。
裴晏摆了摆手?令徐赟退下,姜离也走到床边,将?扎在“秦柯”身上的银针退了下来,银针一退,假做秦柯的秦耘立时剧烈咳嗽,章平听着这动静,一路膝行至榻前,哭着道:“公子,都怪我公子,本已经成事,都是我害了公子!”
裴晏闻言冷然道:“何来已经成事?余庆在大理寺虽未翻供,可其证供却是漏洞百出,另一凶手?尚未抓到,你们的谎言又能维持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