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听得咬牙,“岂有?此等天理?!”
裴晏语声微沉,“朔北是他的地盘,他出任节度使的四年,朔北五州府军政皆归他管辖,自没有?人敢为了一个小丫头万里弹劾他。”
姜离将丝帕紧紧一握,想骂一句“死得其所”,又生生忍了住。
裴晏继续道:“他如今有?五位姨娘在府中,除了有?子嗣的二姨娘与三姨娘,还有?无子的三人,这几人出身低微,依附于他,尚未找到疑似动机。”
说至此,他又道:“但?父子几人虽有?龃龉,都还不至于谋杀亲生父亲,秦图南在世一日,无论是妾室还是几个孩子,都可受其荫蒙,他一死,秦府在长安便没了依仗,只?凭这些尚难肯定?嫌疑,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破解凶手杀人之法?。”
姜离看向他手中油纸包,“我尽力帮大人查明此物是否与案子有?关。”
裴晏将纸包递过去,“有?劳姑娘,我送姑娘下楼。”
时?辰不早,姜离看完了案发地,的确再无留下必要?,便跟在裴晏身后?往楼下行去。
没走几步,姜离想起入府之后?没见过拱卫司之人,便问:“怎么府里一个拱卫司之人也没见到?”
裴晏在前道:“拱卫司仍认为谋害秦图南的是那位沈阁主,这几日,将重点放在了搜查全城上,今日所有?入长安的江湖人士都要?受到盘查和监视。”
此言令姜离心中发紧,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再深问,待到了一楼,只?听大门之外传来?几道嘈杂之声,似是九思几个正议论什么。
姜离心生好奇,眼看快到门口,正要?朝外探看,身前的裴晏脚步猛地一顿,又一抬手将她半护半拦了住。
姜离驻足不及,一下撞在裴晏背脊上,正觉裴晏奇怪时?,探身而出的她赫然?瞪大了眸子,只?见正门之外,两个秦府仆从不知怎么牵着两条毛发油光锃亮的猎犬,几乎是瞬间,姜离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姜离猛地躲回裴晏身后?,裴晏喝道:“哪来?的猎犬?速速牵走!”
猎犬绑着锁绳,还套着嘴套,连吠叫都不能,九思几个正在旁细看,听见他的声音,九思回头道:“公子,都套牢着呢,说是秦府二公子养的,此物”
“速速牵走!”裴晏再度开口,语气亦严厉起来?。
九思心头一跳,连忙摆手,“快快快,牵走牵走……”
怀夕等在不远处,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这府里怎么会?有?狗,我们……”
她欲言又止,那拉着狗的秦府仆从还以为是她害怕,忙解释道:“是我们二公子的爱宠,本是要?每日拉出来?溜溜的,但?老爷出事这几日顾不上,今日二公子想起来?了,吩咐我们拉出来?,我们这就拉着,这就拉走……”
几人脚步声远去,怀夕担心地跑到门口,便见姜离身如僵石站在裴晏身边,见她呼吸有?些急促,怀夕轻声道:“姑娘,走远了。”
姜离深吸几口气,强做镇定?辞别,“裴少卿,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晏点头,“好,姑娘慢行。”
姜离快步出门,连九思上来?作别也只?点了点头,怀夕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姑娘没事吧?那秦二公子实在……奴婢想着您有?一会?儿?才?下来?呢。”
姜离边走边叹气,没错,她不怕尸体不怕蛇虫,独独怕狗,只?因幼年流落在外,差点被几条村犬撕咬掉小腿,从那以后?再也见不得犬只?,雪白娇小的也就罢了,这等烈犬,她看到的那刻掌心便开始溢冷汗。
一路心若擂鼓,直到出秦府上了马车,那窒息之感?方才?淡了些,马车走动起来?时?,怀夕忽然?看向她掌中,“姑娘,这是谁的帕子?”
姜离低头一看,“是裴晏”
这三字一出,姜离后?知后?觉地想起裴晏适才?在摘星楼门口之行,他走在最前,应是能看到那两条猎犬带着嘴笼牵着绳。
既能看见,便知绝无危险,而那两条烈犬养的极好,外行人瞧见都要?忍不住夸赞,裴晏不夸就算了,还勒令速速牵走。
姜离刚平复的心腔又疾跳起来?。
长安世家并?不兴豢养猎犬,便是五年前,知道她极度怕狗的也只?有?关系亲近的几人,此番她回长安更是未遇过猎犬,既如此,裴晏适才?那几乎本能的动作是在做什么?
姜离屏息拧眉,回长安遇见裴晏后?的一幕幕不断在她眼前浮现,渐渐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见她面色苍白地攥紧丝帕,怀夕也惊了一跳,“怎么了姑娘?不是吓很了吧?”
怀夕担心地握住姜离手腕,却只?听她难以置信地轻喃,“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