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不仅是你,还是已然活了一世的你。”
秦政并不意外,也正是因为不意外,他这样说话,才能真正触及到他心底。
他想了这样多,回忆了关乎他的几近所有,怎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少年老成,还一直将自己当作小孩。
从前的怪异此刻都有了解释,是终于解悟,也是新添了痛恶。
他还未继续说,秦政就猜到他要继续什么,抢先道:“你闭嘴。”
嬴政偏要说:“现在你总该知道这份感情,对于我来说是什么?”
“幼稚,愚蠢,荒唐,”他像在对秦政下着判决,一字一句都咬得极重:“既一意孤行,又不可理喻。”
他脱口而出的讽刺,简直要将秦政得知真相后生出的茫然与对他的怨恨来源尽数剖出。
“闭嘴。”秦政不想再听,抬了另只手就要砸他。
嬴政接住了他的拳头,车内这样狭窄,他们一手紧扣,嬴政轻易就将他拉过来,紧紧制在怀里:“既然你知晓了我是谁,那么你认识的崇苏,便就已然死了。”
他将秦政压在车厢一侧,制住他的挣扎,继而道:“你分得清,你喜欢的是我在你面前的伪装,还是真正的我吗?”
或许这个对他也不重要,对于他来说,分不清的感情,选择去得到也好。
也不等他回答,嬴政又道:“你分得清一直以来,我是为了天下事业而对你好,还是独独为了你本身?”
“小秦王,”嬴政对他换了个称呼,感受他渐渐偃旗息鼓的挣扎,道:“你真的分得清吗?”
他的呼吸紧逼过来,秦政躲了又躲,可几乎全身都被笼罩在他的温度中,怎么也躲不开。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他本觉得没有区别,可经他这样一说,那怀疑又涌上心头,怎么甩都甩不掉。
秦政不想再想,他将这些犹疑和引出的心碎尽数怪在了眼前人身上。
扭打不开他的桎梏,他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肩头。
感受到他明显因置气和心伤而散出的情绪,嬴政忽略了那点疼,也不怪他生气,不怪他咬人,叹气道:“一直骗你是我的错。”
他不再这样制住秦政,反而将他好好搂到怀里,柔声道:“方才那样说,亦是我的错。”
“既然知道了我是谁,你就该知道留我对于你是威胁,”嬴政揉着他的后背,道:“以后没必要留我在身边,放下这些,好好走你自己的路。”
秦政终于松了嘴,哑着声音,道:“你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走。”
嬴政听着他胸腔的震动,轻笑道:“委屈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秦政将这点情绪尽然藏了,道:“你这般说话,不过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他这次终于从嬴政怀里挣了出来,冷声道:“我偏不如你的意。”
“我不认为你能放弃秦国,”短暂的伤心可掩盖不了他一贯的敏锐,秦政道:“你在朝堂定有筹谋。”
“你如今手中无权,长相也与我不尽然相同,仅凭对未来的了解,你当真以为,你能对我有威胁?”
作为崇苏,他还能以秦国的未来作为要挟。
可同为秦王,秦政知道他不会做不利于秦国之事,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在背后帮他。
被他知道身份就是这点不妙,嬴政在心中叹气。
太过了解,一点哄骗人的余地都没有。
马车驶动的速度在一瞬间慢了许多,秦政感觉到其后的平缓,转而问他:“近了边境?”
嬴政没有回话。
秦政则对外道:“停下。”
车夫并未搭理他,车轮依旧向前。
“让他停下。”秦政又与嬴政道。
嬴政只回他:“若你答应离开,他自会停下。”
秦政不与他掰扯,只道:“不是想走吗?”
他掀开车帘,看着外边隐蔽山林,道:“你我对剑,若你能胜过我,我便放你走,如何?”
嬴政拒绝他:“我怎知这不是拖延时间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