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气笑,阿斯朗有三万人马,眼下情形,简直比先前的盘点还要糟。
当然,比当前形势更让阿如痛心的是答伏尔的绝情。
“有人是有人的打法,没人是没人的打法。”阿如起身,打开宁王留下的那个麻布包,“元若过来,甘州驻军多是以前西伊羁縻军,军纪涣散不顾人伦。你带你的人去一趟,正好吓他们一吓……”
元若师从陆松鸣,最善伪装变化,点点头告辞去了。
阿如又喊:“其心,你亲自去趟万俟城。带我的口信,就说我在甘州扫榻以待,请诸位赞普赏脸相聚。联姻之事既然作罢,蕃人与阿斯朗之间还勾勾搭搭不过就是舍不得甘州每年给他的金银,你信吗?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沈濯深以为然,阿如又说:“将你手底下人匀出来两个,我有用。”
剩下朵哈,阿如回身问他:“若叫你一人去闯蕃人的魔鬼城,你敢还是不敢?”
朵哈点头,阿如掏出一封羊皮封递给他:“去吧。”
朵哈行了一礼,走出两步又折回来,盯着阿如看。
“走吧!”阿如低头研究临州地形图,并不看他,“我有我该做的事。你救了人,若不想回来便带他远走高飞吧。这天下何其大,容得下你两个。”
哐堂。换成了漠北人的右手捧心礼,朵哈重重一跪,大步出门去了。
给他的正是阿扎木的消息,樊缨没有食言。
这朵哈,也是个重情的汉子。
阿如背对着他,了然一笑,继续看图。
临州地方不大,也不似甘州那般军事要地,更不像沙州一般由教务掌权。临州就是来往商旅自然汇聚成的弹丸小城,若有兵祸,根本无需强攻,城墙首先就抵御不了,所以这些年漠北和大蕃大周在河西斗成这样,却都没把临州放在眼里。
如今要离间大蕃与阿斯朗,只要将临州几大富商与名士聚集起来,做一出弃城逃跑的戏,不怕蕃人不上当。
身边的人全都派出去了,要做什么,阿如只得亲自去。贺征说过他家的济众堂在城南,阿如一路走一路警惕,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一直遛下去岂不是误事?赶紧揪出这个尾巴是正经。
索性在一个拐角处闪身躲进巷子里,阿如屏气等着。果然,一个浑身隐在兜帽里的男人发现阿如不见了快速跟上来,一头撞在阿如锋利的匕首下。
“转过来!”阿如压低声音,将匕首往前刺了一寸。
男人倒是听话,缓缓转过来除下兜帽,弯腰捧心:“公主。”
阿如蹙眉:“帕夏?你不是去了京都?何时回来的?”
帕夏颔首:“是。昨日回来的。”
阿如收了匕首,抬了抬下巴问:“狼主叫你来的?来看着我?还是来捣乱?”
帕夏头仍低着:“属下不敢,主上只叫属下跟着公主,保护公主。”
可以想来,无论阿如怎样,肚子里实实在在是答伏迩的孩子,他再生气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那便跟着吧。”阿如拐出巷子,径直往济众堂去,“只是跟着,别乱说话,我最信任的近卫是个哑巴,你知道的吧?”
帕夏点头。
济众堂早落下门板打了烊,阿如拍了两下,里头传来脚步声,一个粗糙的男人声音随即响起:“谁啊?”
“瞧病的。”阿如故意将声音变粗了些,“前日在沙州见过你家二郎,约好了今日来瞧病。”
里头静了一阵,接着贺征的脸出现在医堂二楼的窗台上:“公主?”
门板拆了一块,漏出一个侧身才能进去的缝。阿如侧身挤进去,贺征已经边系衣带边往下走:“公主?深夜到访,难道临州出什么事了?”
商人的嗅觉着实灵敏!贺征常与人打交道,公主这么晚过来,常跟着的近卫还换了人,怎能不叫人警惕。
阿如扫一眼贺家的药堂,只见药材堆积如山,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鼻而来,又苦又香瞬间叫人失去其他嗅觉。
“的确有事。”找到堂中最宽敞的那张桌子,阿如将怀里揣着的地形图铺在上头,“答伏尔将临州守卫的右厢军撤走了,如今我们是座空城。你有多少货物铺子,若转移需多久?”
贺征吓一跳,又见她神情认真,知道不是玩笑,低头快速算了一算:“铺子货物倒还其次,主要是活的牲畜马匹,若要转移,只怕少说得十天。”
“十天?”阿如也吓一跳,知道贺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光是转移财物就要这么久。忙摇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且就是做做样子引蕃人前来。需得做得真速战速决才好,若是拖沓,漏了风声,我们就是他人砧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