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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争辩(第2页)

如果以实而论,其实穆祺也不相信武帝这种精钢不可夺其志的狠角色会被区区几个月的见闻改变——那叫爽文,不叫现实;但他总以为,在被现代生产力强力刺激、巨量信息反复灌入之后,皇帝的世界观会动摇、会弱化,即使不能完全改变,那也总该表现出一点软弱和心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刘先生有那么一丁点软弱的迹象,他精密设计的攻心之旅都不算是完全白费的。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皇帝似乎觉得很可笑:“地府的判决纯属胡说八道,朕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

武帝与幽冥纠缠多年,始终不肯承认地府判决的合理性,千方百计都不能说服。如今故技重施,顽固一如即往,却让穆祺颇为震动:

“难道陛下看了这么久的现代政治理论,就没有受到一丁点的触动?”

地府的判决当然不能说完美无瑕,但大致内容上还是公允的,功过是非,都说得比较清楚;判决中指责武帝穷兵黩武、滥施暴力、透支国力的种种罪状,即使放在现代的价值观中,也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这也是时空管理部门主动配合地府,发任务了结这桩旧案的缘故;否则封建老登狗咬狗,外人谁会多插手?

——所以问题来了,如果皇帝愿意吸收现代的政治理论,又怎么会对持同样三观的判决如此漠然,乃至于排斥之至呢?

武帝哼了一声

“朕当然很喜欢那些小册子。”他从容道:“非常有趣,非常发人深省——事实上,朕的一举一动,也时刻秉承着那些小册子中阐述的精神,从来不敢违背。”

穆祺:???!

刘先生要说自己别有心得,可能还没有人和他争论;但要说什么“秉承精神”,那穆祺就真有些蚌埠住了——什么叫“不敢违背”?难道哪本政治理论还强烈建议你穷兵黩武不成吗?

“我愚钝。”他语气不善:“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皇帝轻描淡写:“朕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本政经理论中有一句话说得很妙——国家的本质,其实是暴力机器。既然是暴力机器,朕用一用暴力怎么了?”

穆祺:…………

他深深呼一口气,几乎无法言语。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交锋,但穆祺完全明白了,武帝并非是因为对现代世界的愚昧浑茫而口出妄言;相反,在将近半年的观察和阅读之后,他现在已经基本搞明白了体系运转的逻辑,并充分领略了现代理论的精妙;只不过这些新的论调并没能改变皇帝的理念,反而被他融合吸纳,用于构建自己强有力的三观——六经注我,六经注我,纵使千万般典籍语录,也只不过是供“我”构筑自身的材料罢了!

与寻常的学者不同,皇帝学知识学理论根本不是用来反思用来自省的;他的意志如此坚定,自信如此炽烈,早就用不着什么三省吾身了。武帝主动吸收的一切知识,都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论点找更好更精妙的论据罢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用心大抵如此。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穆祺禁不住都有点恍惚。说实话,能够排除万难成就大事,所谓“精钢不可夺其志”的政治人物,大概都会有这么一点近乎偏执的自信。可是吧,作为被时空管理局搓磨久了的牛马,武帝这种近乎刚愎自用、一人独治的做派,却难免让穆祺幻视出某些微妙的即视感来。

……事实上,在执行了几次重要任务后,穆祺对封建帝王的脾气也非常熟悉了。他非常明白,对于这种人性中的“自我”强力到不可动摇的偏执狂,口舌之争基本已经没有作用,多半只是徒劳而已。不过,作为被委派了任务的牛马,他却不能不为无辜的政治理论辩驳两句:

“陛下的话,我不敢赞一词。但这句话绝非是鼓励运用暴力,更不必说,国家是暴力机器,不代表着国家只有暴力的职能!”

虽然书写成之后怎么解读就只能由读者发挥,但武帝的这个解读方向也太离谱了!

没错,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确将国家视为暴力的产物,但这只是它推论出的事实而并非崇尚的论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人类之所以只能用暴力来组建国家,不是因为人类太坏了,而是因为人类太弱了——力量太过渺小,理智太过孱弱,所以只能依靠暴力、依靠恐吓、依靠迷信来勉强维系秩序,避免整个社会陷入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黑暗丛林中。某种意义上,暴力是弱小时的必要之恶,不能摆脱的历史缺陷。

但是,承认这个“必要之恶”绝不等于推崇它。实际上,唯物的历史观研究历史,正是希望发现血腥往事中隐伏的规律,帮助人类强大起来,理智起来,健壮到足以摆脱迷信与恐怖的束缚,从被统治被压迫的个人进化为完全的自由的人——即所谓“由必然的王国飞跃至自由的王国”。到了那个时候,过往一切的暴力机器也就因过时而被废除,世界将进入新的纪元。

当然,这个目标是宏大的、遥远的,需要长久努力才有希望。但无论如何,你说从一本正经的书里读出“鼓励暴力”……那也太冤枉人了!

面对穆祺已经隐带不快的辩驳,皇帝依旧不以为意:

“朕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朕使用暴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滥用的意思……”

“没有滥用的意思?”穆祺抬了抬眉:“天下被闹到民穷财尽、户口减半,也是没有滥用的意思吗?”

“这当然是失察之过,我亦深自引咎。”皇帝道:“不过,其中毕竟有许多难以解释的为难之处,而我施政的本心,亦绝非虐民以自逞。”

这样平和的解释,大概已经有委婉自辩的意思。可惜,在穆祺看来,这种态度仍然近似于pua而非反省;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并不能叫人满意。

“我相信陛下的话。”他放缓了语气:“陛下确实不是残民以自逞。毕竟天下人都知道,圣上一向是爱民如子,从无区别的……”

这句话一出,皇帝的脸立刻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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