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见到赤须子的踪迹。童醉现在的状态已经无力在自己海域中再留存一个“赤须子”了。他问向云来:“找到了?他怎样?他在哪里?”
向云来犹豫了。他先问童醉:“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不会伤害你。”
童醉点头。
向云来:“我说的话都是事实,我也不会骗你。但事实可能会让你伤心。如果你不能够承受,我会在这里陪你,好吗?”
眼前的童醉是寻常的童醉,黑眼睛黑头发,眼泪从他发红双眼中流下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料到:“……他没了,是吗?他死了,他早就死了,我没死的那天他已经死了……”
山洞中,火焰再一次盛放,彻底把向云来和童醉包围。向云来紧紧抓住童醉的手,疼痛令他面孔扭曲,牙关格格打战。童醉抱着向云来,把他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向云来没入他的身体。
像滑过火热的千万刃刀片,向云来跌落在一条小溪里。
有人立刻把他拎起来,嗔怪又心疼:“童童!”
溪边有人洗衣,老妪把他牵到岸边,低声用方言责骂。幼童时期的童醉有圆滚滚的肚子,老人家轻轻拍他:“都是你喝下去的水!”
向云来透过童醉的眼睛穿梭他的记忆。从孩童时代,到少年时代,无数记忆混乱地流淌。他有时哭,有时笑,带着猞猁精神体翻山越岭,骑着父亲的旧单车在镇上穿行。
秋日的一个午后,爬山捉蛇的童醉在山脚发现了一个冒烟的草堆。他立刻提水浇灭未烧起来的火电点,却在草堆下发现了一个湿漉漉的男孩。
记忆变得愈发动荡。把赤须子安置在山洞里的那天傍晚下着小雨,带食物来给赤须子吃的那个周末艳阳高照。更多时候,山洞不止一个,天顶的太阳不止一个,好几位赤须子晃动在向云来面前,有时候笑着,更多时候坐在山洞前沉默。
你考上大学就会离开这里是吗?
我只是出去读书,我会回来的,寒假暑假,毕业了也会回来。
四年。
四年很快的。
四年很久。
那我每个月都回来,或者每一周!我会去打工挣路费,我静悄悄地回来,爸妈不会知道的。
为什么?那多麻烦。
我想……
童醉没有说完这句话。他的心脏在胸膛里剧跳,他对着赤须子挠头,突然口讷了,紧张了,双手双脚不知往哪里摆。“我们出去转转,现在山里没人。”他说。
我想见你。我放心不下你。我惦记你。向云来反刍他没说出口的话。
夕阳穿过山岭和绿树梢,金色流洇在溪水里。他坐在溪边看赤须子在水中泡着,蒸汽统辖了这片秘密的溪湾。
他的心脏始终不安分。
赤须子在溪水里游动,往童醉脚边丢一条接一条的小鱼。溪水让赤须子的身体降温,发尾枯焦的部分散在了水中,火红色的头发变作一种更凝重的红,沉沉地压在肩头。他从溪中走出,一丝不挂的躯体比塑像还要光润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