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身上所剩无几的首饰,桃杳叮嘱几个小童,将这些首饰到当铺里还能换到一些钱,换到钱后千万别饿着自己,先买些吃的,吃饱了再回家。或许因为她自己有个没良心的爹,所以担心这些小童回家后受到责罚,这在外边卖花赚到的一丁点儿铜板应当也是要尽数交到父母手里的。想着那小童手臂上的淤青伤痕,桃杳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她长这么大了,在竹正堂挨板子的时候,想死的心都快有了,不能想象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忍受此等皮肉之苦。说时迟那时快,桃杳刚刚与一群小童作别完,正要转身上马,便听见身后传来那小童的呼救声。“姐姐!救我!救命啊!”桃杳旋即回头看去,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已经将那小童劫了去,索性他跑的还不远,桃杳勒了缰绳就要去追。这时候,陆澈扯了一把桃杳的袖子。桃杳偏头瞥他,却见他依然是那一副冰冰冷冷事不关己的神情,想也不想就猜到他肯定是要劝自己不要去多管闲事,便大力甩开了他的手,自己策马向那黑衣人逃匿的方向追了去。这黑衣人行踪狡猾,见桃杳紧追不舍,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明目张胆地抱着那小童在大街正道上疾跑,仿佛生怕桃杳找不着他的踪迹似的。那小童受了劫持,竟然好像也没有多惧怕,只是起先朝着她嚎叫了几声救命,后面就渐渐没了声息。但此情急之下,桃杳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甚至担心那黑衣人是不是给小童下了蒙汗药,已经让他昏迷了过去。追着追着,桃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她警觉地回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陆澈。桃杳没好气地朝他喊道:“你怎么跟来了?”陆澈依然是那副冷淡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勒了缰绳令马儿跑得更快,飞速地赶到桃杳身旁,并很快超越了她。“喂!”陆澈的马儿将一蹄子沙尘灰土撅到身后,让跟在陆澈屁股后面的桃杳吃了一屁股灰,呛得连连咳嗽。桃杳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起来,陆澈一定是故意使坏。此时,陆澈的声音从前方杳杳飘来:“还不快跟上?贼马上就捉不住了。”桃杳气得一个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受了惊,撒开蹄子直往前跑。桃杳在马背上被晃得前摇后伏,差点没被马甩下去,只觉头晕目眩,差点儿没把早饭给吐出来。两个人紧追着那黑衣贼人,一路追到了清水镇码头。眼下正值正午,码头前停泊了好几艘货船,许多脚夫正在码头上卸货运货,人头攒动。桃杳见状,连忙在后面提醒陆澈:“陆澈,这里人多,这贼人潜入人群中,只怕是不好找!跟紧他!”陆澈没有应声,估计是还在和桃杳置气。但还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的,立即将跑马的速度降低下来,紧紧地尾随在黑衣人身后。彼时,远处传来一声嗡鸣,一艘巨大的画舫正劈风斩浪地驶向码头。那画舫装潢得十分豪华贵气,在一众不起眼的货船之中显得十分骚包夺目,仿佛巴不得昭告天下,这画舫的主人是有多有钱没处花。画舫很快停靠在码头岸边,几乎是一瞬之间,那黑衣贼人抱着小童轻功飞上了那画舫甲板之上,三两步便窜进了画舫楼阁之间,没了踪影。彼时,一个衣装美丽的女人,步履窈窕地从楼阁间走了出来,花枝招展地站在了甲板上,朝船下望了过来。阳光刺目,桃杳有些看不清那画舫上的景象,只看见那女人在晃晃阳光之下犹如一豆鲜红的光斑正在扭动,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来好似有些熟悉。“诸位客官,醉香楼新编舞曲正在上演,想要吃酒看舞的客官快上船歇息,姑娘们都候着客官们呢!”桃杳心中一动,奇怪,这酒楼画舫怎么停到码头岸边来揽客,这码头上都是穷苦劳工,根本没几个会愿意上船消费吃酒的人。桃杳跳下马,陆澈也随之下了马,快步走到她身前,虚拦了一道。桃杳正要拨开他,却听见他低声道:“这船上戒备森严,前后都有守卫。刚才那黑衣人明目张胆上船,这些守卫却跟瞎了一样,仿佛是串通好的。这船,定有蹊跷。”桃杳这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想将画舫上的情形看得更仔细一些。果然,船上除了一些舞女,还站着不少佩刀守卫。桃杳将船上的人都粗略打量了一遍,目光移到那位站在甲板上揽客的女子时,心中忽然大惊。桃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再次揉了揉眼,再三确认,那位女子确实是之前在京城见过的馥香斋老板娘,云晴。桃杳见云晴的目光也向自己这边投来,便飞快地向她招了招手,呼唤道:“老板娘!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之前帮馥香斋赶做过一批香!”云晴站在甲板最高处,明明是整艘船上视野最好的地方,却好像装作看不见桃杳似的,刻意将目光避开了桃杳。,!桃杳扯了扯陆澈的袖子,低声道:“陆澈,你还有没有银子?”听到这话,陆澈不由得捂紧了自己的荷包:“刚刚买马买馒头,已经把我的身家全部交代出去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桃杳一把抓过陆澈的手,就要往画舫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行了,有一条命也足够了。”见有人前来,画舫上便有一架长长的天梯徐徐降下来,搭在码头岸上。桃杳搭把手在陆澈肩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船上,径直跑到了云晴的面前。“老板娘,是我啊,好久不见。”桃杳很热情地朝云晴打招呼,可云晴却一副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脸上挤出来个勉强的笑:“呃,是你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是啊!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话说回来,馥香斋生意不是很好吗,你不在店里忙,怎么有空出来游船?”桃杳笑着问道。云晴脸上神色一动,秀致的一双眉毛皱了起来,神色哀怨,叹道:“哎哟,快别提了。王爷已经不准我再呆在馥香斋了。我现在自己在做生意,喏,你所见的这艘画舫,就是我的经商的地方。”桃杳乐呵呵地跟云晴搭讪的样子,让在一旁盯着的陆澈直觉得头疼。她在中原呆了十多年,难道学得最得心应手的本事便是自来熟么?甭管遇见谁,都能热情洋溢地上去给人赔笑讨好,看起来又傻又天真。桃杳热情地朝云晴身边凑过去,伸出一双手正欲要揽她,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气氛。“既然如此,更说明我们有缘分了!”“哪里?姑娘你说笑了。我可是个经商之人,成天在外边奔波游荡,就算是同一只蚂蚁,多见着我几次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啊,我和你,倒也算不上什么有缘。”云晴讪笑着躲掉桃杳那一双正想过来挽她手臂的手,那双手看起来油腻腻脏乎乎的,直叫她生厌。“倒是姑娘如果愿意花上几十两银子,在我这儿吃上点儿酒水点心,咱们这才叫做结了缘哩。”:()王爷!权谋非戏,摆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