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隽回到府中时,正看见时桃杳坐在藤萝花架下,她腿上放着一只竹篾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晒干的花瓣,有说有笑地和怀菱在聊着天。楚欢隽突然起意,便轻轻偏身躲在一处墙角之下,想偷偷看看桃杳在做什么。这几日,安安一直在桃杳的脸上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膏,楚欢隽已经很久没见过不是大花脸的桃杳了。此时安安不在,桃杳也难得素着一张脸,看起来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晴好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将一切事物都照耀得葳蕤生光。桃杳的脸庞亦在这无尘无垢的阳光中闪着光亮,看起来干净得不像话。她是不是白了许多?楚欢隽在心中疑惑。这几日桃杳真正吃下去的饭菜很少,反而各种药汤药丸吃得很多,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更清瘦了。她坐在庭院里,身上披着一件天青色的袍子,身段削薄,像一片泡在清水里的薄荷叶片,轻飘飘的,在一片熠熠光泽水涟中,无所依靠。叫人只是看着,心里便无端地生出一点怜惜来。怀菱的手中拿着好几只绣花小囊,偶尔递一个到桃杳手心里。桃杳从竹篾篮子中取出一些干花,这儿取一些红色的花瓣,那儿取一些白色的花瓣,又不知从哪里拈起几片翠绿的寒松针叶,一点一点塞进绣花小囊中。原来是在做香囊。楚欢隽在暗中看得够了,便摇着折扇款款走去桃杳面前,一面很刻意地掩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面笑问道:“小桃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可比我早多了。”桃杳翻了他一个白眼,说道:“是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像你这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大懒虫,是要被鸟吃的。”她知道楚欢隽今晨一大早就出去办事去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楚欢隽也学怀菱去旁处拣了一只板凳过来,坐在桃杳身旁,笑盈盈地打量着她手里的那只竹篾篮子。篮子里有丁香、苍术、白芷、金桂、白菊、雪松,这些都是晒干好的香料,分门别类,每种分作一堆,齐齐整整地排列在篮子左边。奇怪的是,篮子右边铺满了娇嫩柔软的绯红花瓣,竟是新鲜的胭脂绛桃。“咦?这个时候,你上哪里寻来的桃花。”楚欢隽问。怀菱在旁边答道:“王爷,今天厨房里在蒸桃花馒头,这些是厨子们做完馒头剩下的,就送过来了,说是可以备着沐浴时用。但是二小姐说这么好的桃花,用来沐浴洗澡就浪费了,便拿来做香囊呢。”桃杳露出一个笑,补充道:“今天早晨,安安在府门口前扫雪,正好有个卖桃花的女子来敲门,说她这些是江南运来的桃花,卖不完了,便宜卖给了安安。”“江南运来的桃花?”楚欢隽心中一动,“安安可有提到那女子什么样貌?”桃杳想了一晌,答道:“只说那女子面上蒙着面纱,一身缟素。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能看出仪态气质都是极好的,不太像日日在街头卖花的商贩,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怎么,又是你哪个老相好?”原本遮在楚欢隽心上的那层阴翳顿时消散开来——芝宁来了京城。芝宁给了他那些造假的票据,反手便将真件交给左棠。她这是要告诉楚欢隽,不要轻视她。楚欢隽没有让芝宁如愿,芝宁也能有自己的手段让楚欢隽不能如愿。就像现在这样,她让左棠先他一步,搅乱了他的计划。楚欢隽顺着桃杳的话,没正经地答道:“可能是吧。”他不想谈论关于芝宁的内容,别开话题,笑吟吟地问道:“小桃这是在为几日后上任馥香斋老板提前做准备?”桃杳摇了摇头,正好将一个刚装好的香囊用金丝缠线绳束好了,放到楚欢隽手里。“闻闻看,合不合你心意?”桃杳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满心期待地等楚欢隽回答。楚欢隽将香囊放在鼻间嗅了一嗅,笑道:“好香。”听到肯定的回答,桃杳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她急忙又捏起一只绣花囊袋,从竹篾篮子里拣干花去塞香囊。“这段时日,我要在你府上呆着,实在是麻烦你,还有安安平平他们。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就想着做一些香囊,给你们一人一个。”她一边解释,一边仔细地忙活着手里的那些香草干花。温煦的阳光,慢慢地将她神情认真的侧脸勾勒出金色的光线。楚欢隽就这样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能看见她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细小绒毛,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楚欢隽觉得有什么在他心尖上挠了一道,痒丝丝的,扰得人心烦。眼前那一双纤细如柔荑的小手正在花瓣中灵巧地翻覆翩飞,纤纤十指好像削薄的水葱,每只指甲都精心染过胭脂,泛着水汪汪的绯红色,正像是她手边拈起的一朵绛桃花瓣,两处春光,相得益彰。楚欢隽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现在却被眼前的阳光弄得晃眼,转眼就把想说的话忘了。,!鬼使神差的,从嘴里说出一句:“不用感谢那么多人,谢我一个人就行。”“那怎么行!”桃杳专心忙活着手里的活儿,都无暇抬头看楚欢隽一眼,“安安、平平天天照顾我那么辛苦,特别是安安,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我肯定要好好谢谢他们的……可惜我身上没什么钱,又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也拿不准人家:()王爷!权谋非戏,摆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