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你难道……难道就不想妈妈吗?”她睁着两颗泪汪汪的眸子,将晕红的脸颊凑过来,表情伤心又无助,一幅楚楚动人的样子。
“我当然也想——”
“那、那有没有像妈妈想你那样想妈妈?”
尚全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但龙微月却更加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和妈妈联系,这么长时间都不和妈妈说话,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
她一边哭泣,一边泄愤式的捶打着尚全,可是却一点也不疼,“你这个坏儿子!坏儿子!心眼坏的没边!明知道妈妈想你还这么多年不理妈妈,你简直要气死我了!”
尚全语塞,任由母亲在自己身上发泄,对于此事,虽然他也感到十分的愧疚,但他也有着不得不做那么做的理由,这关系到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其实早在小时候的尚全第一次认识男女之情的时候,他对这位可爱妈妈的看法就在默默地发生变化,等到他发觉自己这份心情时,它就已经深深地扎了跟,那个紫色的娇小身影就在他的脑袋里再也挥之不去了。
可他深知那是自己的妈妈,这份情感是不应该的,于是便一直压抑着自己,这令他整个青春时期都过得非常痛苦。
不过好在他隐藏非常完美,龙微月完全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异样,一切都一如往常,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然而在平静的外表下,尚全心中的情感却在一天天地成长,当这份情感成长到他快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向妈妈诉说时,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录取他的是一个极为遥远的学校,这是尚全故意而为之的结果。
到了大学以后,他强迫自己忙碌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妈妈的模样、不去回忆她身上好闻的气味,他甚至逼自己不再和妈妈联系,不再回家。
尚全就这样坚持了5年,他做的确实很好,好到在今晚之前他都信以为真。
可是从见到母亲的第一面起,他就明白了,自己筑的那道防线比起纸还不如,瞬间就溃不成军。
仅仅是一道眼神、一次对视,他虚伪的盔甲就已脱落,露出下面最真实无比的空洞。
尚全自以为这5年的时光是在遏止自己的情感,实则是在给这个空洞不断地施肥,这空洞早已悄然成长,成为了构成他个体本身的最本质的一部分。
他悲哀地发现,这就是火、这就是光,这就是他的根本,一个人能够从根本上否定自己么?
甚至此时此刻,这份情感也在左右着他,明明是时隔多年母子重逢那么温情的场景,可他心里却感到窃喜,并且还有着种种冲动。
这冲动刚刚已在门口发作过一次,此时又有再现的势头,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旁低语:“搂住那纤细的腰肢,吸入那香甜的气味,抚摸那光滑的肌肤”,甚至即使是落到身上的小拳头,也令他感到享受。
稍许,四周逐渐平静下来,他低下头,发现身旁的龙微月正安静地倚靠在自己的肩膀,身体以一种有规律的节奏呼吸起伏着,显然是睡着了。
尚全不禁想到,虽然这位八百多岁的母亲平日里无比温柔沉稳,可自己好像忘了这个小人也曾……或者现在依旧是一个小姑娘,怕寂寞也掉眼泪,生气也会哭闹,累了也会容易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这具即小巧又柔软的躯体,却惊讶地发现根本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轻得像托起一片羽毛。
尚全尽量保持平稳,好不让颠簸打断她的睡眠,来到妈妈的房间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龙微月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抚去她脸蛋上未干的泪痕。
尚全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看了她一眼,把灯灭了。
……
直到第二天中午,尚全才醒过来。他出门洗漱后,看到龙微月正盘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杵一手扶着臼不断忙活,不时还传来一阵花香味。
今天她穿着一件紫色的和服,上面绣着精细的粉色花瓣,腰后用素雅的丝绸布料打着一个好看的结,在如霞的紫色秀发中忽闪忽现,可爱极了。
“你醒啦?”龙微月回头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好看的小牙,“先等一下,我弄完这些就去给你做饭。”
她逐渐加快手上的动作,一时间啪嗒啪嗒的敲击声不绝于耳,也溅了不少臼底的东西溅出来。
里面是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有的已经成了浆液,有的还勉强维持着花瓣的形状,都散发着一股馨香的气味。
龙微月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酿造出一种用花瓣做成的酒,这是她家乡的一种特产,口感醇厚柔和、余香长久,一坛能卖出不低的价钱。
龙微月每个月大概能酿出四坛这样的酒来,成色好的两坛她自己留着喝,另外两坛则会卖出去挣一些钱用。
“不要一直盯着看呐,妈妈干活呢。”龙微月嘟起嘴,手里动作一停,略带羞涩地转身背向尚全,接着又全神贯注地忙活起来。
说起来小时候每次去卖酒的时候,尚全就特别爱跟在她屁股后面,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袖,对街上每一个他感到好奇的事物问这问那,龙微月则总是会不厌其烦地解答他每一个问题,还有街边各式各样的小吃摊位,只要他一开口,龙微月就会牵着他的手过去给儿子买来。
而每当尚全想要帮妈妈分担酒坛的重量时,龙微月总是会以你还太小拿不动为由拒绝他,到了以后尚全能够拿得动酒坛的时候,母子俩一起出去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那不是他讨厌妈妈的证明,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对妈妈喜爱的过了头。
唉,他偷偷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