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啊,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演给我看了。”黑暗中,冯英伸手轻轻摩挲陈平的脸,声音冷得仿佛浸过冰水,“冯姨本想等老二能独挡一面了,把担子交给他之后,再来找你了结旧怨。
“可是,老天既然把你送到我手里,就没有让你囫囵溜掉的理由,你说是吧?”
话已至此,陈平索性卸下畏畏缩缩的面具,一脸无所谓地靠着树干,耸肩轻笑:
“冯英,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当年听闻她得以逃脱,陈平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有狭路相逢的那天。
为此,他已等待多年。
他平静地说着话,尽量拖延时间:
“就你们做的那些勾当,早晚免不了被抓。或死刑或坐牢你们应该都不会感到意外才对。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提供线索的人是我。之前有多信任,之后就有多恨,对吧?”
“平平,你真的很让冯姨伤心啊。”冯英背光而立,整个面部笼罩在阴暗处,声音并没有因他的挑衅而出现起伏,“可真是一只不听话的——狗。”
狗。
陈平浑身一僵,眼前浮现当年的画面——
细骨伶仃的男孩紧紧扑在那个女人怀中,眼中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后怕。
对于女人突然说出的话,男孩懵懂不解:“可,可是,人怎么可以当狗呢?”
“因为……冯姨不缺儿子呀。”女人轻抚着男孩面颊,为他拭去泪水,笑容温柔如水,“想留在我身边,只能当一条狗——忠诚的,百依百顺的狗。你愿意吗?”
男孩踟蹰着,抬头看见女人慢慢收回笑容,也收回眼中的温情。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他攫住,令他抬手紧抓住她的双手,犹如抓住唯一浮木。
“我愿意,我愿意。平平会乖乖的,一辈子都只听冯姨的话。”
埋在意识深处的耻辱记忆涌上心头,陈平痛极恨极,再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嗤声冷笑道:
“冯英,要不是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哪有机会把张强送到警察手上。
“是你给我机会,让你儿子伏法。是你,害死了你的儿子!”
“陈——平——”冯英沉声切齿,话中恨悔滔天,“这一切既由我开始,今天就由我来结束。”
话音甫落,她高举右手扬起钉锤直直向他右肩击去。
电光火石间,陈平右手猛地一挣,倏然脱离绳索——
握在手中的钢笔刀携雷霆之势刺向冯英。
骤然风起。
陈平闭上双眼。
既然躲不过,那就一起死吧。
这一次,他绝不给她逃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