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华灯阑珊。放眼远望,平整的路面如水,倒映着灯影。
缓缓驶入站台的公交车,空无一人。一辆接一辆地进站、出站,但曾经熙熙攘攘的公交站台,此时已经鲜见等车的人群。即便有,也大多捂着口罩,相隔一两米远,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晚上七点半的二环,往常这个时间,是最拥堵的时候,主路、高架、辅路,车灯连着车灯,如停车场一般。可如今却感觉如此宽阔,像刚刚离开的草原,行驶在上面,可以一脚油门,呼啸而来又疾驰而去。
街边的商铺饭店,要么大门紧闭,要么门可罗雀。有的饭店为了生计,索性在门口摆上了摊位,各种炒菜烧菜、馒头、包子、花卷摆在长桌上,供人挑选。
整个城市,好像空了一样。外地人还有老家可跑,可燕京人呢?
所有人都深入简出,隐藏在了夜幕下那一扇扇窗口透出的万家灯火里。心里那点未知的阴影越拉越长。
望着空了的城,李乐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时候能过去?”阿文问道。
“咋?”
“我觉得,这个城市,还是拥挤点好。”
“应该,很快吧。”
车子过了鼓楼,眼瞅着就到了胡同口,一个转向,就瞧见一位戴着白箍红十字,戴着口罩的大妈在车前,伸手一拦。
“停车,哪来的,有通行证么?”
“啊,彭大妈,我,老李家的。”
“知道是你,现在特殊时期,赶紧带上口罩!”
“哦哦。”李乐忙从兜里摸出一个猪嘴挂上,“我这回家的,车子到门口放完东西就走。”
“那不行,上级规定,任何非本胡同居民登记车辆、人员,不准进出。”
“彭大妈,就一会儿。”
“瞧见没?盖着街道大印的通知。”彭大妈手一指墙上,“放车进去,就是违反规定。”
“两分钟都不成?”
“不成。”
李乐瞅了眼后座上,又想到后备箱里的一堆东西,“那我叫家里人过来帮忙搬东西总成了吧?”
“那行。”
李乐冲阿文尴尬的笑了笑,“得,这临近家门了,还让堵外头了。”
说完,掏出手机,摁号。
“爸,我让彭大妈给堵胡同口了,车不让进,你来一趟,帮忙拎东西。诶,多呢,一堆,我要是一人能拿得了还说啥,嗯。”
挂上电话,李乐趴在车窗,仔细瞧了眼有些熟悉的临时岗亭。
胡同的两边墙上,焊上了一道对开的铁栅栏。铁栅栏里面,一个挂着灯泡的红棚,两张桌子,几把椅子外加一个饮水机。
几个箍着白色红色袖章的大爷大妈,就坐在那儿聊着天,等到人进出,就抬起小旗一拦,戴上花镜,检查一下递过来的出入证。
“彭大妈,你们辛苦啊。”
“为人民服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上面说了,咱们街道,要做到强预防,抓管控,不松懈,零感染,零入院,零发生,杜绝一切隐患。”
“嘿,依着您,我还成了隐患了?”
“不守规矩的,都是隐患。”
“好么。”李乐摇摇头。
“诶,不对,你这打哪儿来的?”彭大妈警惕性很高,透过车窗看了眼阿文,神色狐疑的在李乐脸上打了个转,“自从设了这个安全岗,可就没见你进出过。”
“我啊?我这不是有事儿住学校了么?今天才给放出来。”李乐眼珠一转。
“今天?你等等。”
彭大妈回手一掏,拿出一电子测温枪,隔着窗户对着李乐脑袋“哔”的一声,又绕过车头,对着阿文也来了一下,看了看数字,明显松了口气。